即便是繁华的京城之中,也未必能找到一位能在姿色上与予浅浅并肩的女子。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狐,蜷缩在被窝里,温顺得让人心生怜爱。
这个念头忽然浮现,让沈慕尘自己也微微一怔,随即在黑暗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过长,以至于衣衫上都沾染了她特有的淡淡香气。
于是,他坐回桌旁,决定开始讨论正事,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予姑娘,江州虽地域广阔,却因连年干旱,民生艰难,朝廷对此早有规定,江州以西地区的纳粮数额,会根据每年的收成情况灵活调整,大多年份仅需缴纳总量的十分之一或二即可。”
闻言,予浅浅猛地挺直了脊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问,“也就是说,我最少只需上缴……”
予浅浅微微蹙眉,目光在空中盘旋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最终她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只要……两百升?”
沈慕尘淡然一笑,“你可以交这么多,不过,我真正需要的,仅仅是你的一升而已。”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面对沈慕尘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她暗自思量,这个沈慕尘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不但性情古怪,连言语间都透着股让人难以适应的别扭。
予浅浅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带颤抖地问道:“为何……只需交纳一升粮食呢?”
她的眼神中既有不解,又隐含期待。
沈慕尘的目光深邃,他缓缓开口:“予大全担任族长多年,旺寿村中无人敢拂其意,大事小情,无一不是经过他首肯方能行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
确实,予大全在村中的地位如同磐石,几十年来无人敢于挑战。
村里无论是孩童还是老人,遇见他时皆会恭敬地称一声“族长”。
就在今晨,予浅浅的遭遇便是明证。
仅凭予大全一句话,她的“罪名”便被定下。
周遭的村民在权威之下,竟也纷纷加入了责难的行列。
若非沈慕尘及时出现,此时此刻,她还能这般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交谈吗?
恍然大悟之间,她脱口而出:“所以,你让我上交一升粮,是想让我……”
话未尽,答案已呼之欲出。
这一升粮,不仅是对沈慕尘个人的支持,更是一种宣战,是对予大全地位的挑战!
长久以来,予浅浅的家依仗着族长的庇护,在村里树敌无数,成了他人眼中既羡慕又嫉妒的目标。
如今,沈慕尘的提议如同一根导火索,一旦点燃,必将引起一场风暴。
正值纳粮之时,家家户户忙于筹备,却闻说今年的税赋不再交由村中一手遮天的予大全,转而需交付给初来乍到的里正沈慕尘。
这番变动无异于公然狠狠地朝予大全的脸上甩去一记响亮的耳光!
予浅浅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凝结着几分犹豫,缓缓开口:“沈慕尘,我无法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我将粮食缴纳于你,便等同于成为第一个公开与予大全为敌之人,你可知道,依予大全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又怎会轻易饶恕我?”
若是她回不去,余生将继续在这旺寿村里度过。
她怎么能不顾后果做出如此忤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