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颜的脚本是踢向那男人的,怎料叫那男人避开,脚就要踩空,却冷不防被一老太匍匐进了那空子……
孟倚故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吴颜踩着杨梅脸的情景,身后那些闻声而来的夫人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个个惊立当场。
杨梅看到众人表情,心中甚喜:对,就是这种表情。
见门开了,又踩了不该踩的人,吴颜忙收了脚,却并不说话,此时心中已明这又是个圈套。她立在杨梅身旁,也不扶起杨梅,只默默看着杨梅有何下文。
有护卫从孟倚故身后出来,绑了那男人带离祠堂。
而杨梅脸上一松后,忙爬起来,开始颤抖流泪,哭诉自己发现奸情,而儿媳想要伙同姘夫杀人灭口,边说边一一看向众人,企图以老弱姿态博取同情。
也许是吴颜那一脚太重了,踩得杨梅视线有些模糊,杨梅发觉那些别家夫人们怎么有些陌生,这是刚刚见过的那些吗?
但她也没有多想,时机难得,哭诉完吴颜不守妇道后,又走向堂中牌位,匐在案前,好叫众人都看到那牌位上所写。
众人目光都跟随过去后,杨梅又痛哭起来,就要动手去拿牌位,却被一声狠厉至极的声音震住了。
“你敢!”
杨梅循声看去,只见孟倚故满目怒火,她心中一惊,收回手来,哭得更加委屈了:“今日我也不怕露了家丑了,诸位不知,平日里我都是如何过活的,别看我现在锦衣玉钗,可我……”
说到重点处,恰到好处地停顿又留人遐想,哽咽后杨梅继续道:“算了,这些都是小事,什么不给饭吃不给衣穿,睡在柴房……唉!这都是我活该,谁叫我当初可怜邻村好友无子,而把倚故我儿送了去。后来好友病逝,再接倚故回来,他却迟迟不能释怀,与我也不亲,这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啊!我的错!啊啊啊啊……”
闻言,众人配合地窃窃私语起来。
杨梅继续道:“今日为了见各位夫人,才叫人给我一通梳洗打扮。见过各位夫人后,我心中,我心中是越想越感伤,便想来这祠堂与我那旧日好友诉说心中苦闷。”
“这牌位多贵重啊,若我、若我能得此一半重视我就满足了……”杨梅再翻开案上所摆的族谱,更是痛心疾首:“还是不奢求死后能有人缅怀了,族谱这种仅是私家作为家族人员记录的,竟然都没有记载我这老婆子,孟倚故之前,竟是周何二人!”
杨梅拿起族谱,摊着第一页举在身前,走向孟倚故,苦苦哀求:“倚故啊,你当他们是你父母,我能理解,但是我也是啊!我爱你的心一点也不比他们少啊!”
众夫人看着那族谱,面上显露嘲色:堂堂丞相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不孝父母,族谱之上竟非孟氏,左都御史知晓了,必定得参他一本。——这是杨梅看着众人面色所想的。
当今社会基本单位是“家庭”而非“家族”,但世家贵族,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处总是紧着自家人。族谱也是一种对整个大家族的记录,若是出了能人,后代提起时有依据可说“我祖上云云”。
孟倚故至丞相后,地位稳定,方正式设立族谱。
孟氏一族的族谱上,先祖赫然是周柔何贵夫妇。亦有“慈父何贵”和“慈母周柔”牌位供奉。
孟倚故所作所为俨然感情至深,外界诸如“犹如亲生父母”之言都像是低看了。
可偏偏,这杨梅竟打起了这牌位和族谱的主意,这何止是忒不要脸。
流内官员确实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需要摆放亲人牌位,但“逝去的亲人待其是否不好”才是是否摆牌位的根本。
所谓不好,是指有言语或身体的暴力、过继给别人又要回、买卖、赠送、抛弃、背叛和养奴仆式的养育,只有符合其中一点,就不必摆放牌位;其中“买卖”指的是买或卖的双方,被买卖者可不对买方和卖方尽孝尽心——即使对方待其极好或者对方曾有苦衷。
当然,这些只是律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知道周柔何贵把自己讨来,还有不让自己落于人贩子之手的相救之心,孟倚故便不能不对周柔何贵尽孝了,这方为忠义之士,世人也曾皆道丞相忠义。
孟淮妴也早已到达,看了个明白,她是真的和自己这爹感同身受,虽成长过程不同,但渣滓到底都是渣滓。因此,她是真的动怒了,杨梅这种恶心人的感觉唤醒了她上一世没能发泄的恼怒。
双重叠加,她已是给杨梅想好了死法,当然,杨梅之子也是不能放过。
此事定是那李河与人联合,否则怎能让左都御史夫人提见相府老夫人之事,但左右都御史都是朝堂之上最清流的官员,他们定然没有问题,这次只是被人利用罢了——这也并不代表左都御史和其夫人愚笨,毕竟只是见见相府老夫人,实乃寻常之举。
别看杨梅现在在这颠倒黑白,但其实丞相身世不是秘密,连百姓都知事实。而此时杨梅既然敢颠倒黑白,便说明有人做足了人证准备弹劾丞相,区区乡民,作假证何难?即便定不了丞相的过,也能污了丞相的名。
这些孟丞相又怎会不知,今日办宴会,正是他七日一休沐的时候,有他在,才能着人拦住宴席之上蠢蠢欲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