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砚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他:
“水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小姐在我家过得挺好的,家里上上下下都舍不得她。在我们家里,跟我们小姐少爷也差不多。弟弟我就托大,想问您一句,杀您家老爷太太的凶手,找到了吗?”
一说起来这个,水伯脸色就灰暗了起来。
他也不傻,能在海上讨生活的,有几个是傻子。可是到现在,不光杀老爷的凶手没找到,就是去官府报案,也没人受理。说他没有证据。说不定是方老爷自己投的海,还拉着老婆孩子一起。
他当时就气得要吐血,这是人说的话吗?他们老爷又不缺钱花,怎么会自己投海?这不是胡扯嘛。
虽然这些年来老爷十分相信他,可是还是有些事从来没同他说过。还说是为他好。可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出来了几分。
林青砚这么一问,他就心里犯起嘀咕来。林家这是什么意思?
想替自家出头?不会,要出头,早就出头了。说明害老爷的后台,林家都惹不起。
但是林家又养了小姐这么久,而且从来没有在外面找过方家的人。听林青砚的意思,还对小姐好得不得了。又不像是惹不起的样子。
他也不露声色,只把倒满的酒杯拿了起来,送到唇边慢慢地啜饮,想看看林青砚接着说什么。
林青砚也不急,等他把酒杯放下,殷勤地把酒杯给倒满,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才接着说:
“老哥哥,这中间有许多事儿,请恕我不便跟您透露。可您要知道,只要是您家小姐出了这个门儿,会不会继续有危险,还未可知。再说了,您送来的礼单我也看了,方家还有这么大的家业,您老带着您家小姐,可不一定能护得住啊。”
这个水伯自然知道。他本来的打算就是,等把小姐接回去,他就把方家的人手纠集起来出海去,大不了在海外那些小岛上定居,再也不回来就是了。海外地广人稀,他就不信,那些追杀小姐的人能追到那里去。
林青砚摇摇头,劝他:“老哥哥,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应该比我清楚,在海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不说别人,光海盗和倭寇,就够你们喝上一壶的。以前你们出海容易,是有朝廷的军船跟着,要是没有了朝廷,在海外我看也不好支撑下去的。再说了,你家小姐愿不愿意?你家老爷怎么不走这一步?你真的忍心让你家小姐,跟着你们吃这样的苦?”
其实要是方九如在这里,听到水伯的打算,没准儿她还真的愿意。在海外占岛为王,有什么不好?起码不会有什么人再束缚她。总比一直待在后院儿强吧?
可水伯听林青砚这么一说,却动了心。
林青砚这么一说,肯定是林如海给他授过意了。怎么听着,有点像在给自家抛橄榄枝的意思?
他捡起酒壶,给林青砚满了一杯,满脸堆笑:“林大管家,怎么着,林家对我家的生意,有兴趣?”
林青砚连忙把他手里的酒壶抢过来,反过来把酒给他倒上,笑眯眯道:
“老哥哥,说实话,林家从来没缺过钱。只是吧,林家缺个干女儿。”
干女儿?这是看上小姐了?
可是为什么啊?
林青砚笑着把九如过来后的一言一行都对水伯讲了一遍,特别是觉察出成玉中毒那回子事,间接把林家上上下下都救了的事儿给说了。
“我前两天还和我们老爷说呢,也不知道您家是怎么教孩子的。九如小姐虽然年纪小,可是怎么能这么聪明呢?竟然还知道,这事儿要偷偷说,还知道找曾嬷嬷,这事过去了,也一点都不居功,现在除了曾嬷嬷,我和老爷,全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儿是她先看出来的。”
“老哥啊,不是我在您的面前夸九如小姐,我们老爷太太实在是喜欢她,才让我来开这个口。再说了,您想想,要是真成了我们老爷太太的干女儿,那方家的生意自然能保全,你放心,我们林家不会从中间取上一分一毫,将来都是九如小姐的嫁妆。将来九如小姐的嫁娶,我们老爷太太也能说上话,这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您老要不,想想?”
水伯忍不住琢磨起来。
事儿当然是好事,好得不得了的好事儿。就是老爷在世,遇到这样的好事儿也不会不答应。就是这事儿,肯定要跟小姐当面商量一下。
唉,小姐到底是遭了大罪。以前就是个孩子,没心没肺的,这两个月,没人在身边,倒是一下子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