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头靠着小山坡的人家,就是岭南大队贫管主任的田光山的家。贫管会全称就是贫下中农管理委员会,是这个时期的特色机构。
进了田光山的家,就能感觉到,这个主任整个岭南大队非他不可。整个村里的房门都没有比他更破的,窗户纸烂了也没有修,一到晚上,家里几个孩子饿的哇哇叫。
田光山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嘴里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仰头看着星星,对屋子里的哭闹充耳不闻。
他们家的土墙很矮,只到寻常大人的腰部,顽皮的小孩子都能轻而易举地翻进去。田富国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坐在石头上抽旱烟的田光山。
“咳,光山。”田富国站在院墙外边咳嗽一声,吸引了田光山的注意,向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
田富国没有进去,而是拉着他蹲在门口的土坡上,蹲在那里说起了话。田富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拆开拿出一根递给了田光山。
“这个是华子从部队寄回来的,你试试,我抽不惯这个。”
“富国哥,我试试,华子这侄子真的是有出息了,都当上排长了,四个兜,我看啊,要不了多久就得升连长,但是你可得跟华子说,注意把握分寸,时刻看报纸,多听政策,不听政策是要跌大跟头的。”
说完美滋滋地拿起烟叼在了嘴里,顺手接过田富国正要塞进口袋里的火柴盒,哗啦了一下,点燃了香烟。
仔细地品尝了一下,笑着问道:“富国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什么事?”
“县里高中的许校长,你知道吧?就孙二和的姐姐嫁的那个。”
田富国见他没有想起来,于是又仔细地提示了一句。
“他啊,怎么了?我听说他前两年被送去劳动了。”
见田光山想起来了,田富国开始跟他讲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之后,田光山脸上也泛起了难。
“富国哥,这还得听政策的。咱们大队就没有知青点,插队到咱们村,怎么安排?公社的知青办估计也不会答应。”
“知青办那边没问题,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排,毕竟是许校长的闺女,我以前去他们家的时候就见过,实在不忍心她下地干活。要是咱们队不收,她就只能去知青点,那边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岭南公社只有一个知青点,里面的知青大部分来自于豫北的城市子弟,里面的条件很艰苦,管的也严格。
“富国哥,这件事情不好办,万一被人举报了,咱们可是要受牵连的。”田光山面露难色,实在是想不出来好办法。
“爹,光山叔,我有个好办法。”田方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走到两人身边,笑着说道。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想到田富国肯定是来这里了,一路上跟着到了这儿,在暗中听了一会儿,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你有啥办法,赶紧回去,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掺和。”
田富国恼怒地站了起来,瞪着田方英,想要将她赶回去。这种事情他不想让孩子掺和,万一被人举报,田方英也容易跟着倒霉。
“富国哥,你别急,你听英子说,万一英子真有办法!”
田光山急忙站起来,拉住了田富国,示意田方英有话快说。
“可以把她安排到牛棚,白天跟着我放牛,我照顾她,放牛我一个人就够了,累不着她。再说了有我照应,旁人也不敢瞎多嘴。”
田方英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而是勇敢地跟田富国对视,说完得意地看了两人一眼,抱起了胳膊,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