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还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变成鬼的吗?”
凛光转头去看童磨,后者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记得哦,很清楚的记得哦。”
童磨说过,他连吃过的人都会记得,对于凛光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凛光的脑袋里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他的脑袋像是一个小小的箱子,即使将他百年来的记忆全都倒出来,散落在地面上的零星碎片拼不成一幅画。
那些只言片语也无法连成一封信,他再晃晃那个箱子,没有了,这就是全部。
他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鬼的,也不记得是为什么变成鬼的。记忆的最初,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无惨。
除此之外就没剩下太多了。黑死牟占据一部分,猗窝座占据一部分,珠世小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童磨现在也占据着一片地盘。
但凛光本人其实对过去也没有太多的好奇,他对之后的好奇更多一点,忘记了就重新认识,死掉了就接受现实。
凛光被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他可以获得无惨的庇护和包容,而凛光没有答案,他只是知道而已,知道无惨对他相对包容,宽恕,甚至可以说是放纵。
至于原因。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思考,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他不知道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孩子脑袋里在想什么,不知道在他们眼里的童磨到底是折磨还是救赎,也不会知道无惨为什么会对他更好一点。
但没关系,不知道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需要一个理由。
喜欢本就是很纯粹的事情。凛光不喜欢太阳,喜欢月亮,喜欢阴天,不喜欢吃饭,喜欢尝试人类的食物,不需要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难道变成大人了就不会再拥有那样简单纯粹的感觉了吗,那听起来也太遗憾了。
大人们总在追求一个原因一个结果,但下雨是天上的云说了算,下雪也是天上的云说了算,不论人还是鬼都无法要求明天只有太阳或者只有月亮。
无法改变的事情是存在的,不符合预想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但总有人难以接受这一切。
“啊,好厉害,竟然都活下来了呢,真是恭喜啊。”
略带惊讶的声音让又一次陷入思考的凛光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的是个骨头突出的男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孩,两双眼睛都在黑暗中散发出光芒。
“和凛光一样很瘦呢,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吧,之后可不能这样了哦。”
“请别拿我当作什么错误案例去作为失败的表率。”
凛光语气平淡,看不出生气,也没什么气势。
“啊啦,凛光生气了吗,我的错我的错,不应该这么说你,凛光只是有点挑食又有点没用而已,还是很让人喜欢的,才不是什么错误案例。”
这听起来也不像是能让人开心的评价。
不只是凛光,连那个两个刚变成鬼的孩子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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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能把人变成鬼吗?”
凛光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反射弧很长,所以在几年后他问起这件事时,童磨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人。而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收获的却是凛光挑起的眉,和困惑的双眼。
“这和人有什么关系?”
面对只有困惑的双眼,童磨眨了眨眼,有些没跟上节奏。
“因为想起来你把那对兄妹变成了鬼,所以在好奇我可不可以。”
“原来如此。凛光是不可以的哦,只有上弦才可以把血分给别人哦,而且是要经过无惨大人的同意之后才行,凛光的话,再过几百年也没办法成为上弦吧,毕竟凛光很弱小嘛。”
童磨说的是实话。
但凛光觉得如果换一个鬼坐在这里,他的下巴和脑袋,应该至少会消失一个。对于凛光,这个联想出现的原因,是因为看着童磨的脑袋,他突然想玩猗窝座那头毛茸茸的短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