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说话自然向着主子,振振有辞地道:“少东家说得轻巧,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东家已答应给副棺材、给些抚恤金,可事主狮子大张口,又要赔命的钱,又要养老送终的钱,又要抚养子女的钱。你打听打听,方圆左右开窑口的十几家,哪有无端花这种冤枉钱的?”
明义气愤不过,正要与这奴才理论,牛四劝住说:“他也不过就是个看门的,凭他说啥,又做不了东家的主。少爷何必枉费口舌!”
几人来到米面店,见到那掌柜。那掌柜五十来岁,身材微胖、面带福相,看着喜气。见斛家来人,忙不迭问寒问暖,又是端热茶,又是敬好烟,又搬来凳子请他们炉前暖和。那掌柜不只随和,且还是个健谈的。说话时眉梢下弯,眼睛眯成一条线,看上去总像在笑。明义想起刚才那位的尊容,忽悟到所谓相由心生的本意。
“我和贵府盛记药房的那纯仁沾着亲哩,”那掌柜说:“他祖上兽医出身,药用得狠,名气也大。那纯仁学到的虽只是皮毛,却也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算是个能人。”
明义好奇:“他真的有这本事?”
牛四笑着说:“他再能,能不过那掌柜。”
一听此话,那掌柜立刻掉转话题,诉起苦来。他说这也不易那也困难,压货不少,周转不开,若不是斛家体谅,怕早关门歇业了。明文听了他几大筐的哭穷话、恭维话,心肠先有些软。这回就显示出牛四这老江湖的能耐了,只见他不急不慢、不温不火,连取笑带挖苦,左掐右算,直掐算得那掌柜园胖脸上只剩苦笑。
那掌柜转回隔壁,拿出几摞现洋:
“不瞒大少爷,我绝不是存心要赖账。所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钱是早预备好的,之所以拖了些时日,就是要向老少东家当面致谢。如蒙大少爷恩许,留些开年进货的铺底钱,那某感激不尽。”
明文说:“斛家向来重情薄利,只是年关上,用钱的地方多,只得先委屈那掌柜。咱们是多年老主顾,正经共事的日子还在后头。我做个主张,闪过正月十五,你只管来找牛总管,准许你赊等额的货,你看如何?”那掌柜得到承诺,大喜,当即办了交割。
接着便聊起了侯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