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唉声叹气说:“前几年还亲兄弟,如今却打得你死我活,也不知什时候能有个了断。”
明义满腔激愤:“民国鼎革三十年,军阀混战,列强欺凌,何曾有过太平时光?老百姓何曾有过一天安宁日子!所谓三民主义,政治标榜的一句口号而已。这样的政府,还有什么指望呢?”
明孝说:“话也不能这样说。”
明义问:“那该怎样说?”
文淑不甘寂寞,抢过话头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哥哥坐龙廷花天酒地,穷兄弟做劳力昏天黑地,富哥哥享荣华贪得无厌,穷兄弟受饥饿度日如年。”近来多读了些书,用的词儿也新,也不知是她编的,也不知是她从哪里听来的,大家都被她逗乐了。
明仁问文淑:“那你说,咱家是穷哥哥呢,还是富哥哥?”
文淑想了想,说:“我看咱家是富哥哥。你又不是不晓得,咱明月堡缺衣少吃的人可海啦。明义哥,你说城里时常揭不开锅的人家多不多?大伯家也是富哥哥。”
文君担心道:“那不是迟早要闹起来吗?”
文淑说:“要想不闹,就看哥会不会当哥。”
明仁故意逗她:“那也要看妹会不会当妹呀!”
文淑说:“也要吃得饱才行啊!”
明仁说:“那咋办?”
文淑说:“咱家把吃不掉粮食分些出去,把不住人的房子分出些去,不就得了。”
文君耻笑道:“你净胡说。粮食是辛辛苦苦种下的,又不是刮风逮来的。”
明孝也说:“这话你去跟爹说,看他不骂你!”
明义为文淑撑腰打气:“这几年,各种主义泛滥成灾。妹子发明的这个,就叫哥哥弟弟主义吧。”
文淑有了同盟军,手舞足蹈起来:“还是四哥跟我一条心。你们几个都是守财奴、吝啬鬼。”
聊着聊着,文淑突然想起常柱儿。
常柱儿不只会唱曲儿,还会养鸽子。听说鸽子识得路途,会给人带信。他会不会驯鸽子呢?山上花园里养着鸽子,要是能帮着驯养几只该有多好啊!文淑陪哥哥们海侃得烦了,就悄悄溜了出来。
院中有棵合欢树。夏天进城来时,树上盛开着粉红的花朵,如云似雾,煞是好看,如今却干巴巴的寡然无味。冬天的城里总是少些趣味,比不得山上呢。
前天,和哥哥明仁去套野兔。哥哥捉住一只,她便抱在怀里玩一回,然后闹着让哥哥放掉;再套住一只再玩一回,然后又放掉。她只是好玩而已,才不是为吃兔子肉才和哥哥一起到垣上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