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高瘦比丘僧显然对自己的佛法修为极具信心,那会觉得至尊宝个孩童能抵御此术,心中早已把至尊宝视为死人。他挥挥手让手下把他搬到旁边屋中放好,然后诋诵须弥佛号,终于让众人前去歇息了…
他们歇息了,可是那等待他们歇息之后准备偷袭的至尊宝,却是无法偷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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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夜色正苍苍,月魂北斗满目疮;沧江垂落半河影,天涯漂泊霁寒霜。
就在那月影西斜,寒鸦也乏的时候,小客栈中忽然出现了几个黑影。但见这些黑影身手敏捷、脚步轻盈,动静之间拿捏得极好,显然是做惯了梁上买卖之人。
黑影身上负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悄无声息摸到小院周围,带头之人只是略略点头,那些黑影便分别从口袋中抓出了一把把的东西沿着墙根儿撒了出来。
那沙沙之声恍若蚕儿啃桑叶,又似浪涌拍沙滩,连绵不绝,不多时已经把小院外面洒满铺了了整整一层,毫无遗漏。但见那些细碎之物在月光下微微闪光,晶莹剔透,内中红光偶或一闪,竟然是混合了朱砂的粗盐粒。
外面盐粒撒完,带头之人口中‘咕咕’几声叫,那内堂的门又忽然拉开,一干盐枭贩具蹑手蹑脚的摸了出来,手中提着个水桶,里面晃晃荡荡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一字儿排开将那小院在里的三面墙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得众人站定,里面两人抬了个太师椅出来,端端放在众人之前,随后才看那屋中缓缓走出几人,一名老者正正坐到了那太师椅上,身侧一人肃然而立,手中提着块三尺长的黑铁尺,上面篆文骨书无数,正是把丹合量天尺。
后面出来的几位俱是那舟中丁甲宗人,椅子上所坐的便是病怏怏的长老石长天,旁边是现任石家族长石不转。他们略略坐定,那花孔雀他爹便即刻挨了过来,悄声道:“石大师,这边好了…”
忽见小院旁边的墙头冒出个脑袋,也轻声咕咕几声,这汉子立刻接出了下面半句:“…呃,他们外面也好了。”
石长老微微点头道:“今天却是有劳诸位了。好了,请捎带片刻,等我们把稍事准备之后,你我便依计而行——还请大家伙儿小心谨慎些,切莫伤了那些孩子。”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花孔雀他爹连连应道,“那,您请,您请。”
石长老缓缓从手指上摘下个古色古香的玉戒,那石不转立刻伸手接过,走到院中放在地上。随后那石长老右手捏着印诀,左手摸出符纸在空中一晃,朝着半空抛出,低声呢喃道:“天清清地灵灵,术召天龙,百足听令……敕令!百足天龙,为我所用!”
半空中那符纸忽而自然,飘飘荡荡落在了玉戒之上,符纸片刻便化为了灰烬。不待那灰烬上的残火熄尽,忽然凭空便起了一股黑色旋风。
那旋风初时只弹丸大小,盘旋于玉戒之上,随着那灰烬被卷入之后变得愈来愈大,最后化作一条滚滚黑色烟龙,呼呼声就窜到了半天之上,飞动之中卷起无数飞沙尘土,溅射四面,直是噼啪乱响。
就在顷刻之间,那院中已经有了细琐声响——石不转朝前堪堪一步,举起那量天尺朝着小院指去,口中喝道:“泼!”
顿时,四面八方都是一瓢瓢的将桶中之物泼了进去,只听嗤嗤之声大作,那些东西泼到地上竟然激起了一层层的浓雾烟瘴,里面有比丘僧不住口的叽里呱啦,也不知道是何意思。
石长天脸沉如水,鼻中哼了一声:“所料不错!这等恶人非但抓了我无论子弟子,还在此处行事了邪术妖法,妄自从诸天处偷龙转凤复生死人,阴冥之气凝聚,所以遇此马鬃牛角熬制的水就即相冲,鼓荡得雾瘴都出来了…”他正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喝道:“出来了!”
随着那声呼喝,小院之中轰然打开,一群尸童子张牙舞爪的冲了出来,四散朝着众人猛扑——丁甲宗弟子赫然冲将上去,手中棍棒翻滚,在众人面前结起一道人墙。
“泼啊!快泼!就泼那些孩童…”后面花孔雀他爹死命大叫:“泼到头上!大师说的要泼到头上…”无数水瓢哗啦啦的就朝着孩童泼了过去。
尸童身上本就溅了无数的符水,这一来更是泼得湿若汤鸡,泥丸之上也开始有了斑斑白烟溢出,身子也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手脚之间顿时没了什么力气。丁甲宗弟子或打或踢把他们尽数放倒,后面立刻就有人冲上去将这些孩子用红色布条勒进了嘴里,把人整个儿仰面朝天向后给捆了。
只听院中呼喝声一片,全部忙于把这些孩童给处置妥当——可是那石长老对此却是不闻不问,只侧首倾听,片刻之后脸色忽然一变,喝道:“不转,你等速速前去后院!那比丘僧众该是到你计师叔那边了!”石不转答应一声,顿时带着三五弟子就朝冲出了院门,直接朝后而去,顿时听见那外面呼喝声大作,兵刃交鸣不已!
石长老伸手朝着半空一召,指翻院外夜空,御道:“天空,你速去擒那为首之人,回来覆命!”
半空中那盘横旋转的黑色旋风只是一转,即刻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