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沈安若拉长着声音,扶沈天挐坐下,“赵瑾睿呢早就被女儿打服了,还认了女儿做“大哥”。现在想想倒也有趣,齐麟是他的大哥,我也是他的大哥,假如我与齐麟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他要唤谁大哥呢…”
她说完,便是一阵盈笑。
沈天挐看着她,却犯了难,“那你是更喜欢齐麟啊,还是更喜欢赵瑾睿啊?”
沈安若,道:“赵瑾睿呢傻呆呆的,齐麟呢总是惹我生气,所以啊,我一个都不喜欢。”
沈天挐,突得严肃道:“若非让你从中选一个呢?”
沈安若猛得褪去笑意,一脸惊愕地看向沈天挐。
沈天挐“嗯”了一声,才又道:“爹爹不知要从何处与你说起,但,爹爹却又想让你知道眼下的形势…”
“就拿你被困狼王寨来说吧。其实,爹爹早就从虎崖关百姓那里听说过狼王寨,爹爹也想率兵将其剿灭。可,爹爹却离不开这天瑙城。”
沈安若,诧异道:“爹爹怎会离不开天瑙城呢?您是这虎崖关的镇边守将,调兵这种事对于您来说,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
沈天挐,叹道:“若儿,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人只道我沈天挐用兵如神,自到这虎崖关后,便以天瑙城为中心,分别让两位副将带兵出城驻扎在两翼,从而与天瑙城形成掎角之势,以阻北戎大军来犯。可事实却是镇北军只认齐烈,不认我这个主将…”
沈安若,缓慢道:“爹爹是说,自打爹爹进了这天瑙城,三十八万镇北军就主动离城,驻扎在了城外?”
沈天挐点头,“我为防敌国北戎看出端倪,不得不再派出两万人马与镇北军隔望驻扎。”
沈安若,疑惑道:“三十八万镇北军都在城外,爹爹又哪来的两万人马?”
“是原京畿驻军…”沈天挐渐渐声沉,“我曾率领过五万京畿驻军围过皇宫,圣上又怎会留任他们,所以,也让他们与我一同来了这虎崖关。”
沈安若的眸光逐渐黯淡,“想来,这五万京畿驻军也再难回景都了…他们也有爹娘、妻儿,却因爹爹之过,要与家人分隔两地,从此再难聚首…”
“所以…爹爹想…想…”沈天挐欲言又止,多次迟疑,他突得猛拍大腿,脱口道:“爹爹是想…若你要嫁还是嫁给齐麟吧…也只有这样镇北军才能听从爹爹的号令。”
——沈安若嫁赵瑾睿已无望,单听沈安若方才的言语,可能太师赵衍压根就不知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
然,沈天挐这话,却使得沈安若怔眸沉默。
——她原以为父亲会为保她安危,向齐麟退婚…
——她原以为只要从景都逃出,找到父亲,便有了依靠…
——她原以为父亲会护着她、爱着她,使她不受一丝伤害…
——难道,父亲已然忘了齐麟早已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好…我听爹爹的…”她说话很慢,慢得撕心裂肺,慢得肝肠寸断,但,她还是绽开着微笑,毫无神光的微笑,“我和齐麟之间本就有一纸婚书,我能嫁给他,也算是填补上了母亲的遗憾…”
她不是不想嫁给齐麟,而是,沈天挐的话深深刺痛了她。
——他的父亲真要为了镇北军,而牺牲掉她吗?
女人往往会将一些人、一些事分得很清楚,她们不一定是在抗拒某件事或某个结果,而是,其中的某个细节或某句话,已让她们绝望。
“若儿,你听我说…”沈天挐,急促道:“爹爹想让你与齐麟成婚,不单单只为统领镇北军,也是想让你救齐麟一命。你娘与顾侯乃是生死之交,爹爹相信若你娘还在的话,也一定会让你这样做的。”
沈安若脸色苍白道:“这与齐麟又有什么关系…”
她并非在问,而是在顺着沈天挐的话往下说。
面对一个已让她失望的人,她也不想去问任何。
“当今圣上虽从小唤齐麟为“大哥”,却也不足以保下齐麟的性命。毕竟,圣上要权衡朝臣的意见,更顶不住朝臣连连上书,但,你若嫁给了齐麟,就相当于镇北军也掌握在齐麟手中,齐麟就会多上一层胜算,朝臣们也会忌惮几分镇北军…”
沈安若在听。
沈天挐,接着说:“爹知道这是一场死局,可我们不能毁掉当年你娘与顾侯定下的婚约,也不能看着虎崖关的众将士一团散沙,难以应敌…”
“若儿,你想过没有,如果北戎大军一旦来犯,城外的镇北军一拥而上,爹爹是出兵增援,还是坚守城池呢?倘若,爹爹坚守城池,那三十八万镇北军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如若,爹爹率兵出城增援,在与镇北军毫无商议也毫无谋划下,又要如何去打,又如何找准时机同时撤回呢…”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的…可,眼下这四十多万士卒,爹爹也不能看着他们惨死在北戎的大刀之下啊…”
“正如若儿所说,他们也有妻儿,亦有父母,每一人都是一个家…爹爹的确在推若儿走向死亡,可若儿却不知,你一人便能救下四十多万士卒的性命,留住他们的家啊…”
“若儿,爹想过了,赵瑾睿绝不能嫁…若你在“没人要”的情况下,嫁给了他,也就永远抬不起头了,就算他唤你为“大哥”又怎样呢?人生漫长,难保他不会轻看你…你也根本抓不住他的心…”
“但,齐麟却不同,如今齐麟正值危难之际,若儿此时嫁他,也是在帮他,让他更有翻身的筹码。夫妻之间,但凡没共经苦难者,多不会长久;靠美貌姿色取悦男人也最多只是一时,你也有老去的一刻,而,美貌姿色又随时随地都能被替换。”
“若儿,凡是难舍难离的老夫老妻,必有过艰辛的陪伴,富贵之时投怀送抱,又有几人惜?你嫁齐麟虽是在帮他助他,却也是在帮你自己啊…否则,像齐麟这种常在花丛游走之人,又怎会对你上心呢?何况,齐麟的见识与眼界早已处在峰顶,那也是你一生都难以追赶的高度…”
沈安若猛地站起,厉声一语,“父亲,我只问你一句,若我同齐麟皆被朝廷处死,父亲当如何?”
沈天挐缓缓起身,眸中涌动着千般滋味,万般不舍。
他就那样含泪看着沈安若,眼前的女儿仿佛与他已隔千山万水,顿感陌生。
“若我唯一的女儿不在了,那忠孝仁义对我又有何用…要么杀个昏天暗地,要么随我的女儿一同离去…”
“爹爹!”沈安若突得侧身,扑向沈天挐,好似又回到了以往的某时某刻,她贪恋着父亲的怀抱,在父亲的怀里不断依偎、不断泪流,“我…我会和齐麟幸福的…”
“若儿,永远记住八个字“不畏不惧,敢想敢做”,此八字是你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也唯有做到“不畏不惧,敢想敢做”才能让齐麟对你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