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觑了一眼朱瞻埏和朱予焕的脸色,见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这才接着道:“臣这里有随身带着的止血药,女郎君若是不介意,臣来为您上药。”
朱予焕的手因为流血而微微发冷,因此点点头道:“先上药简单包扎一下,之后再由太医查看伤势便可。”
“是。”
药粉随着士兵的动作一点点洒在朱予焕手上,她另一只手攥得紧紧的,看着眼前和自家亲爹年纪相仿的士兵,开口问道:“听你说话很有条理,是读过书吗?出身哪一卫?”
谁叫她疼得厉害,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只能通过问话来转移注意力了。好在这士兵虽然是个粗人,但上药手法还算是轻柔,朱予焕也能勉强忍耐。
对方对答如流:“臣是府前卫军的。听闻指挥使时常要求手下的人多多读书,只是军中时常演练轮值,不比锦衣卫清闲,所以臣不过简单看过几本书,算不上读书。”
塞哈智本人十分儒雅,也难怪他要求手下的人也读书明理,在古代本来就容易出现文盲的军队里来说算是十分罕见了。
朱瞻埏闻言冷哼一声,随后道:“塞哈智指挥使呢?平时不都是他来指点焕焕吗?怎么现在不见人影了。”
朱瞻基忙碌,塞哈智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并不清闲——朱棣在追赶阿鲁台,同样需要锦衣卫协同,军情一日日的来,塞哈智往往是指点朱予焕一二便匆匆离开,自然也就没什么时间注意到朱予焕的弓箭已经磨损老旧,更不会想到朱予焕会在今日的练习中失手伤了自己。
这士兵面露难色,道:“军情紧急,太子时常传唤指挥使,只怕今日是事务过于繁忙,指挥使才未能前来,毕竟大局为重……”他这样解释了一番,随后又立刻道:“这都是臣等未能尽忠职守,才导致女郎君伤了自己,请皇孙与女郎君恕罪。”
朱瞻埏还没说话,朱予焕已经摇摇头,道:“没事,既然如今血已经止住了,今日不过是意外罢了,何必再追究下去。”
士兵上完药粉,内官急忙用帕子将朱予焕的手包了起来,免得伤口因为校场的风沙而恶化。
朱瞻埏见朱予焕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了,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武库司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皇爷爷回来了该怎么收拾他们。”
朱予焕想到朱棣回来之后又是另一番景象,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好啦,小叔叔,你刚刚还说我吓人,你现在才是更吓人的那个,武库司要是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要给曾爷爷上奏疏谢罪了。”
朱瞻埏冷哼一声。“本来就该如此。”
朱予焕瞥了一眼那个士兵,笑着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朱予焕会开口,对方先是一愣,随后答道:“臣姓石名林,原本是在德州卫做百户,后因着皇上北征集结边军,京师空缺,才迁入京师,补家父空缺入二十二卫效力。”
朱予焕见他有些惶恐的样子,半开玩笑道:“我看你刚才上药很是娴熟,看来平日里时常受伤啊。”
石林赶忙解释道:“是臣的儿子和女郎君年龄相仿,只是他可不比女郎君这样勤奋刻苦,更没有您的天赋,时常受伤,所以臣才习惯上药。”
朱予焕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她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今日多谢你了,塞哈智指挥使若是知道他的随口一言也有人铭记于心、身体力行,必然倍感欣慰。”
朱瞻埏见状摇摇头,牵着朱予焕的另一只手道:“行啦,别安这大头兵的心了,赶紧和我回去,我还得向嫂嫂谢罪呢。”
“好好好……说得好像我娘是什么凶神恶煞一样……”
“我这是想求嫂嫂护我,若是让太子、太子妃知道我没照看好你这个心肝宝贝,指定又要罚我了。”
石林一怔,直到两人离开,这才明白朱予焕刚才的言外之意。
大抵是要向塞哈智推举他进入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