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捧着铜镜到朱予焕面前,朱予焕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左右照了照是否妥帖,又向后退了几步,转了一圈,看着自己头顶小小的发髻,不由笑出了声。
在大明呆的时间久了,她越看自己越像个“明朝人”了,所以才笑出了声。
梳头的宫女见状有些紧张,赶忙问道:“小主子可是觉得发髻有哪里不合适的?奴婢这就改动……”
朱予焕摆摆手,笑着说道:“之前曾爷爷送我的那些首饰,我还觉得怪没趣的,可是戴上之后才发现竟然这么好看呢。”
宫女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答道:“之前按照太祖爷的规矩,小主子都未曾蓄发,如今总算能将头发扎起来,再加上假发与首饰,梳出来的发髻十分好看,和桃红色的上袄相配,更衬得小主子玉雪可爱。”
朱予焕被奉承了几句,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她理了理垂在身后的短发,又把匕首挂在腰间,这才悠悠地往前厅去。
朱瞻基今日生辰,不仅他自己热闹,他的一群弟弟们自然也要为朱瞻基贺寿,因此朱予焕一进屋就看到自己的一群叔叔们聚成一堆,拉着朱瞻基说话。
也多亏了朱瞻基和兄弟们关系好,要是换成清朝,大概又是九子夺嫡的大场面,相比之下,明朝的夺位就显得古井无波了,就说汉王朱高煦,造反和闹着玩一样,造到最后,手下的人不是想抓了他立功、就是劝他一条道走到黑,反倒是他自己,一溜烟地跑到朱瞻基面前求饶投降,最后更是弄出了一个大乌龙,惹得后人耻笑。
朱予焕还没溜走,已经被小叔叔朱瞻埏抓了个正着,道:“大侄女来啦!今日打扮得可真漂亮!”
他一说话,朱瞻基周围的兄弟们立刻都看了过来,纷纷笑着夸起朱予焕长大了,越发乖巧可爱。
披风都没来得及换下的朱予焕也不怯场,只是把蟋蟀笼子藏好,笑嘻嘻地应了下来,还和几个叔叔有来有回的互相夸赞。朱予焕硬是应付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得以把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不必再应付类似“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之类的客套话。
多亏了这里人多,也不必担心有人听到蟋蟀的叫声。
先前发现朱予焕的朱瞻埏见朱予焕松了一口气,笑着凑过来道:“大侄女,听说你最近跟着塞哈智学习骑射,难怪我总见不到你。”
朱予焕也不客气,笑着说道:“那小叔叔跟我一起去和指挥使习武吧,这样咱们叔侄两个就能抬头不见低头见啦。”
两人虽然是叔侄,可朱瞻埏也就比朱予焕大四岁,加上朱予焕本就心智成熟,叔侄相处和同龄人也没什么差别,两人你来我往,乍一看倒像是兄妹两个。
谁叫朱瞻基照顾朱瞻埏也和照顾儿子一样呢,虽然哥俩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也没什么差别,朱瞻埏常来拜见嫂嫂胡善祥,一来二去便和朱予焕混熟了,说起话来反而不像和其他人那样有所顾忌。
朱瞻埏撇撇嘴,道:“算了,那是皇爷爷给你这个宝贝曾孙的恩宠,不是我们比得上的。再说了,我也不善此道,这太平盛世,有皇爷爷荡平鞑靼,哪还有我们的用武之地?我还是好好读书,将来若是能跟着内阁的尚书学士们修修书,也算是有些事情做了。”
说实话,朱予焕还真不大了解朱瞻埏的未来,不过有一点她十分确信,那就是这一身武艺未来还真有用武之地。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朱瞻埏是否还在,要是已经就藩外地,倒也不用担心鞑靼在京师外面溜达转圈了。
朱瞻埏没听着朱予焕的回音,扭头一看,朱予焕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鸡皮疙瘩直冒,开口问道:“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是听母亲郭次妃说起长兄朱瞻基幼时便格外聪慧,原本是不以为意,但见到兄长同样早慧的女儿,朱瞻埏才真的相信这世上确实有天生就“鬼精”的人,故此才被朱予焕看得浑身不自在。
朱予焕努力踮起脚,够着朱瞻埏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没事,不学也好,说明将来用不上呢。”
“呸呸呸,太平日子还没过几日呢,怎么就念叨起这个了?”朱瞻埏捂住她的嘴,叮嘱道:“我若是用不上武艺,你就更用不上了!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之后好好编排一番,可就要重演汉王在时的旧事①了。”
朱予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的嘴,这才笑着说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小叔叔怎么自己先当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