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梦境的景色逐渐具象，柔和中带着些许油腻，韦奇想起了自己是谁。

表面上，韦奇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实际上，他掌握着部分军权和特务机构，职位名为“师象”。

身为师象，韦奇在做的，却只是读书和恋爱。

韦奇与D快乐地享受着甜蜜的旅行。

韦奇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国家还在面临着外战。

D也忘了，自己来这颗星球似乎是为了拯救什么。

也许是为了拯救全人类，也许只是为了拯救韦奇。

踩踏着责任而欢愉的自由，就像是用力嚼咬着甘蔗。

待到最后一口渣吐出，清甜也将被平淡的呼吸所同化。

D消失了。

眼前的爱人，变成了另一个人。

韦奇感受到了梦境所传达的痛楚。

韦奇像是失了心一般。

女教师一直都有着记忆。

她只是作为了D而存在过，灵魂从未消失。

她记得和韦奇的一切，记得灵魂在共鸣时所激起的感情。

她记得和韦奇的一切，韦奇却感觉她像是个陌生人。

他还期待着D能回来。

他知道这对女教师而言是不公平的。

可他还是期待着。

他怕D再也不回来了。

他很怕若是D不回来了，女教师的存在可能会成为唯一让他确定一切的确发生过的妥协。

他同意了两人在一起。

女教师洗完澡，坐在了韦奇的身边。

油灯昏暗的灯光勉强地照顾着小木屋，韦奇注意到，她只裹了条浴巾。

韦奇低下头，静静地写着试卷。

女教师似乎有些不满韦奇的反应。

韦奇没理她。

他并不在乎女教师的想法。

所回应的，都是在写完题目的间隔中挤出的敷衍。

韦奇还是找了个借口，说作业太多了，如果不认真写，根本写不完。

女教师好奇地看着韦奇，问他是不是学生写题都这么快。

韦奇点了点头。

他心里却想着，好像在某个没有D的世界，自己已经不是学生了。

......

睁开眼，韦奇有些失落。

面前那被香烟熏得微微发黄的墙壁，仿佛是在嘲笑他与梦境的交割。

韦奇揉去眼睛上的粘连与碎块，看向床头柜。

他昨晚的确吃了夜无忧，也没有像上个周日那般饮酒。

可他还是做梦了。

一个可能会变成异作的梦。

韦奇对着垃圾桶啐了一口，然后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

廉价烟草的气味，冲乱了口腔里的异味。

我靠，这牌子的烟，果然好难抽啊......

韦奇把烟吐在墙壁上，并对着它勾了勾食指，像是在挑衅。

若是这个梦境变成了异作，韦奇不知道自己去下这个本，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韦奇就笑了起来。

韦奇站起身，拉开推拉窗，确认外面没有蹲着一个人，韦奇放心了。

把瑞士卷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到桌上，韦奇进卫生间草草地洗漱了一番。

韦奇拆了包速溶咖啡，倒进他心爱的小杯子里冲开，然后加入了常温的早餐奶。

那个杯子上画着一个艺术作品中的主角，是位能力强大的超级英雄。

这是韦奇在初高中时期，最喜欢的艺术作品。

这位英雄的坚韧与善良，支持着韦奇推倒了无数个想要摒弃原则的念头。

曾经，他无数次幻想着，自己也能成为这样一个强大的人。

可惜，这部作品随着灾难的到来，已经被彻底销毁了。

这个杯子，是韦奇在黑市买来的违禁物品，还花了不少钱。

虽然韦奇不再需要这位超级英雄来支持自己，但偶尔见他一次也不错。

韦奇拿着这杯自制的奶咖，来到了阳台。

韦奇不太喜欢阳光。

在这一点上，他和192号小队的队长德古拉相同。

若是可以，他很希望自己是个能在家办公的人。

又或者，每次都是出去，都是值夜班。

但此时的阳光，不算那么讨厌吧。

韦奇闭上眼睛，闻着混杂核桃味的咖啡香气，惬意地品了一口。

“好香啊......”

韦奇慢慢地睁开眼睛，僵硬地转过头来。

601号房的阳台，微微拉开的推拉窗里，探出了一个荆莹的脑袋。

“眼睛，擦擦。”

韦奇提醒了她一句，顺便把自己的违禁品杯子往身后藏了藏。

荆莹揉了揉眼睛，并把粘在手指上的污物随手弹到阳台外。

“你不会是被气味弄醒了吧？”

韦奇想到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出现过睡梦中的人被香气勾走的片段。

“被你吵醒了。”

“隔音有这么差吗？”

韦奇记得高桥住在隔壁的时候，可没听到他那有什么动静。

要是隔音这么不靠谱，高桥偷听音乐的事情，应该早被人举报了。

“嗯。”荆莹闭着眼睛，抽鼻子闻着咖啡的香气。

“你不会在我房间里留了窃听器吧？”

韦奇见她这模样，知道自己又要去忙活了。

“噢，前辈你倒是提醒我了。”荆莹眼睛还有些睁不开，闭着眼睛在那傻笑。

“敢装你就死定了，臭丫头。”韦奇笑骂了一声。

“嘿嘿。”荆莹又揉了揉眼睛。

注意到右侧604号房的阳台有动静，韦奇转过头，打了个招呼：“秦苒菱，你没事儿吧？”

一个发型内包至锁骨、皮肤白皙、戴着纯黑颈链的高挑女人，正在阳台上收着晾晒的外衣。

她长得和秦菲很像。

因为，两人是亲姐妹。

“啊？”听到韦奇的声音，秦苒菱停下了收衣服的动作，“你指什么？”

韦奇注意到，她纤细的左手胳膊上，缠着纱布。

“就你昨天被张永民揍了的事儿。”韦奇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我没事。”秦苒菱把衣服丢进房间，然后按下开关，把晾衣杆收了回去，“但你再提这个事情，你会有事。”

“哦。”韦奇没理会她的威胁，“影响下本吗？”

“不影响揍你。”

秦苒菱像是想起了什么，回房间里拿了个东西，然后丢给韦奇：“接着。”

韦奇伸手接住。

“帮我把这个给秦菲。”

韦奇摊开手，发现是一个长方形的香水瓶。

可能是为了便于携带，选择了这种造型。

韦奇不懂香水，不知道这种造型的香水瓶，需不需要倒扣过来存放。

“为什么要我给啊......”

我又不是给你跑腿的，韦奇腹诽道。

“呵，不看工作群的人，是这样的。”秦苒菱嗤了一声。

说完，秦苒菱就回了房间。

“什么怪脾气......”

不想在荆莹面前丢脸，又生怕秦苒菱听到，韦奇便小声嘀咕着。

他可不敢惹秦苒菱生气。

“哪有韦奇你脾气好。”秦苒菱幽幽地从房间里探出身来，“能忍着不当面说我坏话。”

“哎哟......”韦奇尴尬地挠着脸，“秦队您耳朵真好，简直就像是‘听力强化型’的能力者。”

“别贫了，赶紧看群。”

“好嘞。”韦奇讪笑着。

想了想，秦苒菱又补了一句：“别太照顾她，记住了吗？”

“啊？”韦奇一愣。

“我说秦菲。”

说完，秦苒菱便回了房间。

啥意思啊......这不该和老羊头去说嘛......

韦奇转过头，发现荆莹还在那伸着个脑袋：“丫头，想啥呢？”

“苒菱姐姐真帅啊。”荆莹感叹道。

“你别叫这么亲，她不吃你这一套。”韦奇摇了摇头，“赶紧洗漱，你不是要出去玩吗？”

“对哦！”

荆莹把头缩了回去。

等韦奇吃完早饭，荆莹从阳台走了进来。

韦奇拿起手机放到脸旁：“喂，管理员吗？我这里有个‘入侵者’......”

“前辈，刚才那个咖啡......”

不等她说完，韦奇便指向了桌上的杯子：“在那儿。”

“哇，韦队你真好！”荆莹嬉笑着坐到了餐椅上。

“猜到了，是吧？”韦奇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这也在前辈的意料之中吗？”荆莹故作惊讶地说。

“吃的带......”韦奇看了一眼，“哦，没带啊......”

“嘿嘿。”荆莹笑了一下，“我现在回去拿。”

“算了。”韦奇从冰箱里拿了瑞士卷出来，“你可注意啊，那些食物的保质期很短的。”

“没事，它们活不到过期的时候。”荆莹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也是。”韦奇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前辈，这咖啡味道好奇特啊！”荆莹喝了口咖啡，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吧。”韦奇对着墙壁，得意地竖起大拇指，“阿墙，这孩子像我吧。”

在荆莹吃早饭的时候，韦奇拿出手机，打开了聊天软件。

看到杨林远给自己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韦奇有些纳闷。

然后，他看了一眼工作群。

韦奇被安排在今天，带着荆莹和杨林远小队的人下本。

看着一旁还在工作群里回了一个“好耶”表情包的荆莹，韦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忘了吗？不是你自己说，要今天出去玩吗？”韦奇看向荆莹。

“不是明天去下本吗？”荆莹呆张着嘴。

“这是昨晚没过零点的时候发的信息。”

“啊！？”

荆莹把食物残渣喷得到处都是。

由荆莹所提供的“认知偏差”能量，被韦奇用来把这些食物残渣给挡住。

荆莹有些尴尬，对韦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