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黑马仿佛自深渊中挣脱的暗影,载着两人疾驰于无垠的荒原之上,直至力竭方歇,喘息间,一片静谧中透露出不凡的韵律。夜焱借此间隙,终得以细细端详身侧佳人的容颜——那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身着一袭波光粼粼的水蓝长裙,如同深海中跃出的精灵,既不张扬亦非平淡,恰似晨曦初照,温暖而亲近。她的笑容,更是甜美得能融化冬日的冰雪,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恍若儿时邻家那位纯真无邪的妹妹,若是在夜焱记忆中那所梦幻般的学院里,定能摘得“梦幻之花”的美誉。
最让夜焱心中泛起涟漪的是,这位看似温婉可人的女孩,实则是一名修士,这在茫茫人海中犹如璀璨星辰,稀少而珍贵。他曾在宗门内高墙深院,未曾真切感受到这份特殊,而外出游历的数月,却首次于尘世中遇见了同类,那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如同久旱逢甘霖。
“夜焱,你似乎有心事?”丽影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打断了夜焱的思绪。
“啊?我们这是……逃难呢?”夜焱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狂奔,竟让他忘了追问缘由,一切仿佛梦境般迷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如此仓惶?”
丽影的眼眸中仍残留着几分惊惧,她轻抚着胸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后缓缓道出了那段惊险的经历。原来,作为附近的一名散修,她本在乱葬岗间寻觅着珍贵的草药,却不料突遭变故。成千上万的鬼仆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而至,那股毁灭性的力量,足以让任何生灵颤抖。在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上,它们肆意吞噬,无所畏惧,即便是幽灵之间也不留情面。幸而她机敏过人,在绝望的缝隙中寻得一线生机,仓皇逃离。高阶修士的威严自是不容小觑,但作为弱者,选择逃避也是智慧与礼数的体现。
“而那高阶修士……”丽影的言语中多了几分敬畏,“我逃脱时匆匆一瞥,只见其身后跟随的鬼奴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千之数,那必然是使用了传说中的千鬼幡无疑。”
夜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那些鬼奴,竟是他亲手培育的鬼奴!一股前所未有的尴尬与羞赧涌上心头,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竟被自己的鬼奴追得如此狼狈。这等丑事若传扬出去,他定会成为修真界的笑柄。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上的魂戒褪下,藏于衣内,面上则继续维持着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故作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断定那是高阶修士所为?”
丽影的回答,如同夜风中的一缕轻烟,既解答了夜焱的疑惑,也为这段奇遇添上了几分神秘与传奇的色彩。在幽邃的修仙界,有一物名为“千鬼灵幡”,非筑基强者难以驾驭,其奥妙之处,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丽影,也仅是触及皮毛,错将其深邃误判。“牧鬼之术,”夜焱眸光闪烁,好奇更甚,“此中又有何玄机?”
丽影轻哼,仿佛从古籍中走出的智者,对夜焱的懵懂略显不屑:“你连牧鬼都不知?百鬼、千鬼之幡,虽能御鬼作战,然法器内灵力贫瘠,若鬼魅久囚其中,便会日渐萎靡,甚至自相残杀。故需定期释放,以血食滋养,方能维持其力。”言罢,她嘴角微扬,仿佛是在嘲笑夜焱的孤陋寡闻。
夜焱若有所思,心中暗道:“所言非虚,却也不尽然。中下品之幡,确有此弊,而上品之物,自成一界,无需繁琐饲养。修真之道,果真是财法两依,缺一不可。”
话锋一转,夜焱问道:“你自称为散修,我倒也是同类。”丽影闻言,嘴角撇了撇,背后偷偷做了个鬼脸,仿佛孩童般顽皮,又似是对夜焱的无名挑衅。
两人并肩而行,黑马已显疲态,步履蹒跚,最终夜焱决定下马,改为徒步。在这浩瀚的修仙路上,散修如同无根浮萍,既无宗门庇护,亦无资源倾斜,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他们需自行搜集修炼所需,而宗门垄断之下,即便是最普通的丹药,到了散修手中,也身价倍增。
散修的世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没有后台的他们,一旦遭遇欺凌,往往只能默默承受。但在这片风起云涌的天地间,每个散修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比如夜焱,他虽看似不羁,实则背后站着的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天老怪。若是谁敢轻易挑衅,定要让他领教到焚天怒火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