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手拒绝,却问起了:“你们这里最近也开始招收成年学员了吗?”
“一直都收的,只是几乎没有成年人来报课。怎么了?”
“没什么。”他想起刚刚看到过班珏琳的身影,并且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这家钢琴室,这令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可又赶忙对小李说了句:“我先走了。”
“谢谢你特意来一趟,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告诉楠楠姐。”
他特意叮嘱道:“贾总不想被知道是他安排我送来的,你可以委婉地转告。”
“放心吧,我记住了。”小李颔首,“赵三哥。”
11.
班柠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抽烟的,只有在面对案情瓶颈期或是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她才会用尼古丁来排解难以抒发的压力。
陆媛和李檬的案件还是没有能够拿出来做报告的进展。
班柠开始烦躁了,她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六、七个烟屁股,连经过她身边的男同事都会忍不住皱起鼻子,挥散着周遭的烟雾,嘟囔一句:“班队,你可真是个老烟枪啊。”
班柠没有理会,只管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等内网的邮件。
这会儿下午4点,距离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有1个小时。但对于班柠来说,5点只是一个数字,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而足够了解班柠的朱琪已经开始在这时订外卖了,她问班柠晚上吃什么,班柠说了句随便。朱琪知道这是下班无望的意思,就按照平常的口味订了一盒锅包肉和地三鲜,外加两份白米饭。
4:50的时候,其他同事都在准备下班,只有作为助理的朱琪必须要等班柠发话才能自由行动。
法医也是没眼力见,非得在这个节点过来找。她身上的味道特别难闻,混杂着尸体和腐烂的碎肉的气味儿,令朱琪总是嫌恶地皱起眉。
班柠早就习以为常,瞥一眼朱琪,教导她:“你要习惯,这是你的日常。”
法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又示意班柠登陆内网邮箱,“照片发你了,你自己调出来吧。”
班柠看向朱琪,朱琪立刻操作起班柠的电脑。
照片呈现在显示屏上十分触目惊心,是目前找到的所有碎尸拼合成的肢体,有头、左臂、双腿和双脚,缺少的部分是还没有找到的,法医指着左手腕上的手表痕迹,“你看,她是左撇子,只有常年戴手表才能令表带留下这种与其他皮肤浅出两度的痕迹。”
班柠皱了皱眉,她摩挲着下巴,眯眼道:“也未必,现在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将手表戴在左手的,并不能说明她一定就是左撇子。”
“你仔细看。”法医示意朱琪将照片放大,直到左手掌处显现出法医想要的东西,“这里,是茧。但我们的这种茧会出现在右手居多,因为普通人用右手吃饭、使用筷子、勺子已经拎重物,可她左手的茧却十分明显,而且她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甲都断裂了,拇指的指缝里有衣服纤维,是在死前与凶手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搏斗,可见,她左手发力要大于右手。”
一旁的朱琪听到这里,有些困惑地说:“赵法医,这名碎尸被害人的身份已经清晰了,根据她现场的手机已经查出她的名字、年纪,所以你强调她是左撇子这件事——”
法医看向朱琪:“李檬这个人,是左撇子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李檬不是左撇子,那么被碎尸的这个人,又是谁?”
班柠恍然大悟一般,“你的意思是,李檬是个假身份?”
“这只是我的一个怀疑。”法医说,“因为验尸结果表明这个女子的实际年纪在26、7岁,甚至更大一些,而你们所说的李檬是个大学生,与其年龄不符,所以我才觉得这个碎尸身份有谜团。还有,你们看这里——”她指着屏幕。
班柠和朱琪的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放大的照片。
局部照片是大腿内侧,捆绑痕迹非常明显,几乎入肉。法医还说一些皮肤组织已经剥落,说明是粘连到了绳子上,可见被捆绑的时间非常长,比捆猪的方式还要残忍。
即便是老道的班柠,在面对这种照片时也觉得胃里有些翻涌,朱琪更是顶不住了,转过身就冲到角落的垃圾桶呕吐起来。
“确实很血腥啊。”法医也连连咋舌,“比起之前的那个陆媛,这个姑娘死得更惨烈,生前绝对没少被暴力对待,并且,不止是一个人。”
班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转头盯着法医,眼神中掺杂着愠怒。
法医叹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还没找到其他部分,也没办法定论她是否遭受过性|侵。但大腿内侧是有精|液残留的,我也检验过了,是三个人。”
班柠说:“那是否和陆媛的……”
“没有。”法医摇摇头,“没有任何一致的精|液结果,我本以为这两个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个消息对班柠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虽然现在是2022年,但是她身处的地方是县城,还是北方县城。
偏僻,落后,衰老,破败,这个县城里没有星巴克,也没有蔻驰专卖店,全城加上14个乡镇,只有1家肯德基,还是限时营业的。
所以就算检测到了精|液DNA的数量,也根本找不出凶手。
毕竟DNA数据库的来源都是曾经有过前科的犯罪份子,或者是需要重点监控的人员,是预防犯罪而存在的,并不能通过这个形式来找出凶手,否则,从陆媛死的那一天就会将嫌疑目标锁定准确了。
县城没有全民DNA数据库,而想要从目前的嫌疑对象身上提取DNA,也必须要有足够有力的证据,否则就属于侵犯人权。
班柠想到了崔琦,可要想提取DNA,贸然行动无疑是打草惊蛇,毕竟法医刚刚说过,碎尸案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三个人,且没有一个与陆媛案有交集。
她陷入了焦虑,那边漱口回来的朱琪擦拭着嘴巴,问法医:“你这次提供的这些都能说明什么呢?”
法医倒也很直接:“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我只负责尸检,你们才是要把凶手抓出来的那一方。”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朱琪无言以对,班柠则是注意到法医带来的那份文件。
法医察觉到班柠的目光,立刻想了起来:“哦对,这是今早上我进办公室时,发现有人塞在我门缝下面的。我觉得是送错了地方,就拿来给你们这里。”
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因为县内公安局和派出所是两个工作地点,但很多匿名举报的人会把文件送到公安局,而法医的办公室在门卫信访室旁,所以经常会收到类似的文件袋子。
班柠拆开那份文件,是几张照片,都是从监控视频上截图下来的。
“班队,你看这辆车的牌照——”朱琪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