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昏暗的牢房。
陆缺躺在冰凉的破烂草席上。
脑后的阵阵剧痛,让他散碎的记忆愈发清晰,逐渐接受了穿越成为一个十六岁江湖郎中的现实。
而他这个郎中,还只是个伤寒湿热都治不好的半吊子,村民们宁愿用锅底灰泡水喝,都不愿意在他身上花哪怕一铜板的冤枉钱。
“那到底是什么毒啊!”
“这帮天杀的,怎么不去抓个毒师来,抓咱们这些大夫有什么用!”
“时间不多了,咱们都得死。”
愤懑的抱怨声,从监牢的各个角落涌来。
陆缺幽幽睁开眼。
牢门敞开着,地牢门口的台阶上,有两个挎刀的悍匪把守,台阶下正对着的四方桌上堆满医书,挤满了愁眉苦脸的大夫。
陆缺这才记起,他在乡间行医时,被一个山匪打晕,说是抓他来救治大当家身中剧毒的儿子。
虽说医毒不分家,可对于普通大夫来说,这之间却是隔着一道天堑,能治好寻常病症就已经算是医术高明了,哪能懂多少毒理。
可偏偏陆缺还只是个学艺不精的江湖郎中,除了耗子药,他就没见过毒药,又谈何给人解毒。
“嘶——滚远点,别挨着老夫!”
一声吃痛后的喝骂,让陆缺的目光转了过去,只见那位穿着青衫的大夫,背部的衣衫上遍布着道道血痕。
其余人也是个个带伤,要么是背部的鞭伤,要么脸上被划了狰狞的口子,有的甚至被生生拔掉了牙齿,连带着嘴角也被撕烂。
“哐嘡!”
监牢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一个左眼灰白的独眼山匪跨步而入,他用破布擦着带血的匕首,神色漠然的扫过众人。
“还有一炷香,就是最后两个时辰了,大当家的说了,要是那时你们还想不出解毒之法,那就每隔半个时辰杀一个,要是我们少当家的死了,你们都跟着陪葬吧。”
“你们!怎敢如此!”
那位吃了鞭子的青衫大夫,指着独眼愤然咆哮,“我等都是官府记录在册的大夫,你们就不怕官兵杀上门来,屠你们个鸡犬不留吗!”
独眼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官兵?他们真要是敢来,你们何至于等到现在。”
“你——”
仅这一句话,就让所有大夫的心头凉透。
见没人再敢开口,独眼朝门外示意,一位浑身染血的大夫,被人像破麻袋一样扔出,从台阶上重重滚落下来。
“刘大夫!”
陆缺急忙冲了过去,将其扶起。
前身被抓进来的时候还没断气,艰难维持着模糊的意识,他隐隐记得,自己一开始就是和刘大夫同一间牢房。
刘大夫心肠很好,给他把过脉,还给他施针抢救过,却不想,现在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记住了,最后一炷香,最后两个时辰。”
独眼只是瞥了陆缺一眼便不再关注,“至于要先杀谁,你们可以自己决定。”
撂下一句话后,独眼轻笑着离开,期待好戏上演。
“要杀人了,怎么办!”
“简直丧心病狂,难道就官府真的就不管我们了吗!”
“重点是,他们会先杀谁?”
众大夫的私语声越来越大,最终气急败坏的摔打医书。
“别想那么多了,集议解毒吧,要是最终还是解不了,咱们谁都活不成!”最终还是那青衫大夫开口,众人才收回心神。
“对啊!我要是能有所建议,至少能活到最后。”
“对对对,解毒,解毒!”
大夫们继续埋头在四方桌上如同小山一般的医书中,试图找出解毒之法,却自始至终也没看奄奄一息的刘大夫一眼,权当他不存在。
“刘大夫,我这就给你施针。”
陆缺找了一间还算干燥的牢房,将刘大夫安置进去,又拿来自己随身的药箱,从中找出银针,给刘大夫施针平稳生机。
“不必了,反正也是个死。”刘大夫气若游丝。
陆缺知道现在的情况很棘手,可没想到刘大夫直接下了定论,似是少当家所中之毒无解,他们必死无疑。
“就算死,也要撑到最后一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