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挑衅。
我确实看到了镜子中的画面,但那既不是我,也不是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我的精神再次恍惚起来,隐隐约约间,我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
她站在山崖之上,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肆意地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却掩盖不住她病态的苍白。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从日上三竿一直站到日落月升,周围始终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不断地颤抖着,在身体周围一个个气泡缓缓浮现出来。
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伸手点破了其中一个气泡。
“你这骚妮子,肯定是在外面做了丢人现眼的勾当,夫家那边都不要你了,才跑回来白吃白喝。”
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妇女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几乎在同一瞬间,便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她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
我不想点了,我知道了。
可是,那股隐藏于背后的恶意似乎并没有放过女子的打算,同时,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我。
灰色的气泡一一破裂。
“三年了,三年了都没个动静,当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赔钱货,我看到时候人家找上门要退货,你怎么说,我们可没钱给人家,你自己想办法。”
“这女人啊,结婚生子才是头等大事,你看看隔壁那个捡废品的疯婆娘,不就是因为不能结婚生子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吗?”
“你这贱货,连自己丈夫都看不住?我都听说了,你那男人在外面又有一个相好的,说是柔柔弱弱的,一推就倒。”
“生病了?没事,死不了,去把水挑了,再把鸡喂了,别一天光吃饭不干活。”
“滚,别再桌子上吃饭,上门口吃去。”
......
我的手越攥越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凝聚在这双手上。
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愤怒扭曲了形状,腮帮子紧紧地咬着,牙齿在咯咯作响。
那个女人就这么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地上,身子像风中的落叶一般不停地颤抖着。然而,在某一个瞬间,她却忽然止住了颤抖,平静得有些可怕。
我心里不禁思忖着,难道这个女人想通了?难道她要重新振作起来了?
刚要缓口气,就见她用尽全力地撑着地面,双手紧紧地抠着地面上的泥土,手指都陷了进去。
她试图支撑起自己那已经无比虚弱的身子,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她那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吹得更加肆意飞舞,几缕发丝贴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而我则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
几乎是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我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想要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我的身体前倾,双脚用力地蹬着地面,可是身体却像是被无数条铁链紧紧箍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