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寒。”
“可算找到你了!”
电话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急切,还有些许的埋怨。
“怎么打你电话那么多遍都关机呢?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
“你是南桥村 12个留守儿童的法定监护人对吧?”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几个字,顾寒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冰封一般瞬间凝固。
出门在外的远游人,最怕的就是突然从公职人员电话里听到熟悉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村里的电话绝不会这般急切地联系到社区,而那这个小崽子虽然顽皮了些,也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一种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的第六感如闪电般击中顾寒。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喂?喂!说话……”电话那边的社区人员声音里满是焦灼。
“顾寒,你没事吧?”沙发上坐着的简舟月敏锐地察觉到顾寒的异样,她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
顾寒已经不记得这是简舟月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可他此刻根本无暇去想。
“我在,我还在。”顾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边传来社区工作人员粗重的呼吸声,那声音仿佛是在奋力推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昨天晚上的特大暴风雪把市里通向北山区的几段路硬生生给压断了。
北山区附近的所有村子都存在,房子结构老化,旧屋在积雪的重压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据说现在有几个村子已经出现了伤亡情况。”
“现在市里正在组织救援队和志愿者紧急出发救援,但具体的真实情况要等通知。”
“请你保持随时的电话通畅,以确保我们能随时核对被救援者的信息和身份。”
顾寒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一片混沌,整个人在原地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我……”
“那个……”
“呼——呼——呼——”
真正经历过巨大灾害的顾寒,在听到“自然灾害”四个字时,心里就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应激反应。
祸不单行!
渐冻症那该死且要命的躯体麻木感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占据了顾寒身体的所有感知。
顾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几乎是直挺挺地朝着地板上倒去。
还好简舟月一直在旁边等着,看顾寒状态不对,赶紧用自己的肩膀往前架住了顾寒的胳膊。
也顾不上什么避讳,简舟月快速在顾寒的身上摸索起来。“药呢?你的药呢?”
顾寒的注意力却全部都在电话的那头。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现在就出发,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接着便是工作人员更为焦急的回应。
“唉,我们已经出发了!”
“现在大雪封路,普通民众去山区会很危险,路上有设岗阻拦,你安心在家等消息就好。”
顾寒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可回答他的只有电话那边匆匆的“嘟”声。
工作人员的态度也越发的佐证了,这场灾难的残酷。
顾寒无法避免的被那股令人绝望的麻木感包裹住全身,这一次几乎是他病发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命运这把无情的大手紧紧的扯着他的咽喉。
顾寒真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他真的再接受不了任何一次失去。
他明明已经为孩子们搏出来了一个条件,只要等明年开春稍微温暖一些的日子,学校就能建起来了,旅游客栈就能建起来,小医院也能建起来了。
明明就等到春天就好了啊!
顾寒就想要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就行。
简舟月好像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顾寒却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他现在就好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好冷,真的好冷。
终于,简舟月从顾寒的羽绒服兜里,找到了那块能救他命的药片儿。
可顾寒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得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人生最大痛苦的莫过于明明已经无法忍受,却还是要继续忍受下去。
稍稍缓和了一些的顾寒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马上回村里去,就算是死,这次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看了眼被自己快要吓坏的简舟月,顾寒匆匆地挣脱开了她扶着自己的手。
现在他必须要托关系,让人把自己送到志愿者的队伍里去。
一般救灾区的志愿者自然是要体检的,顾寒的这具身体怎么可能达标?
简舟月当然有这个能力,能轻易一个电话就把顾寒安排进去,可顾寒却不愿意再麻烦这个实在善良私底下又有些调皮的可爱姑娘。
“喂?”
“书谣,不是简舟月,是我顾寒。”
“不不不,你先不要发怒,至于我为什么会用简舟月的电话给你打过来,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我现在真的有一件万分紧急,十分重要的大事。”
“你能帮我……”
电话那边的奚书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带着轻轻的哽咽,声音有些干哑,似乎好像是哭了一夜。
“不!你先听我说!”
“落羽哥他昨天回国了,可你也知道昨晚上的风雪有多大,他那一场航班失联了。”
“我真的不想让你误会顾寒,但是我心里真的好害怕。我没有别人可以说了,你现在能来找我吗?我们一起去机场……”
“嘟!”
顾寒干净利索的挂断了电话。
去机场干嘛?一起去给林落羽收尸吗?
航班失联了?
你跟我说干嘛?我他妈又不是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