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抚向自己眼尾那一粒曾经恨不得剜出来的红痣…
如今只觉得庆幸。
有这颗痣在,她何愁没有权势地位。
上天待她不薄,让她重新回到花一般的年纪,如今的她身轻体健,容颜如玉,不再是缠绵病榻时那张苍白泛黄的脸。
至于真心?
那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锦书瞧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一边挽发,一边小声道:“小主心里可是有什么事不痛快,不妨同奴婢说说。”
“哪里有什么不痛快,”姜翎月笑着道:“我啊,痛快极了。”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颈侧的红痕,吩咐道:“多盖几层粉,遮严实了。”
眼看着要入夏,衣裙愈发轻薄,可没有领子来遮这儿。
待会儿要去韶光宫请安,如今的她只是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小宝林,这样明晃晃的仇恨还是先不要拉了。
韶光宫乃惠妃的寝殿,……说起来,后宫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女主人,祁君逸也不曾迎娶过妻子。
他十岁被立为太子,十七岁监国,十八岁时先皇下旨将陈国公府嫡长女陈月儿赐给他为太子正妃。
按理说这就是未来皇后了,只是在十九岁成婚前夕,这位陈姑娘染上急症去世,当时先皇已经缠绵病榻,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嫡长子另选佳妇便驾崩。
祁君逸二十岁登基为帝,原本天子守孝以月代年,但他同先帝父子感情极深,坚持守孝三年,如今三年孝期已过,才大选了一批秀女入宫,只是皇后的人选却还是空悬。
姜翎月还知道,皇后之位会一直空悬下去,一直到景泰九年的元宵节她死,后宫依旧没有真正的女主人。
后宫所有女人都对着那个位置垂涎欲滴,望眼欲穿,却不知道祁君逸从未打算要立后。
在他心里,正妻的位置,独属于那位早逝的陈姑娘。
至于后宫的其他女人,不过是为了诞育子嗣的嫔妾之流罢了。
而她,甚至连诞育子嗣的资格都没有。
本朝皇后之下,设立贵、惠、贤、淑,四位一品妃位,如今四妃有三,仅剩贵妃之位空悬。
惠妃出身安国公府,是祁君逸的表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在他眼里情分又有所不同,眼下手握凤印,摄六宫事,位同副后。
而贤妃跟淑妃她们皆出身官宦世家,祁君逸未登基前一个便是太子侧妃,另一个也是太子良娣,都是跟在祁君逸身边的老人,有着协力后宫之权,
其他后宫妃嫔,每日早上都要去韶光宫向这三位娘娘请安。
姜翎月到时,里头已经很热闹了,就连几日没有露面的淑妃都来了。
她容色极盛,而今双十之龄正是花期最艳的时候,身穿一袭绯红色轻薄宫裙,坐在惠妃右手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底下人说话。
见姜翎月进来,淑妃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将手中才端起的茶盏搁下,里头略有些喧闹的声音顿时一停,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都是些老熟人,就是年轻了几岁,姜翎月脚步不停,顶着各色目光稳稳走到正中间,朝着上首三妃深深福礼,低眉垂头道:“臣妾参见惠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三位娘娘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