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回去。
还有人在等他!
迟清和不断地在脑中呼唤4011,期望那道熟悉的叮叮声响起。
可无论他努力多久,4011就像是从未与他产生过联系般,除了安静,就是安静。
连鞋都来不及穿,逃似的朝浴室跑去,路上还不小心撞到了香水柜。
香水的位置比较靠外,摇晃两下后,彻底失去平静,朝下倒去。
“哗啦啦——”
昂贵的香水混着瓶渣,碎了一地,十几套别墅就这么没了。
但显然,它们的主人是个不差钱的主,脚步没有片刻的停留。
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上,迟清和脑子瞬间宕机!
他掐住胳膊,大脑立刻产生痛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时,无力感霎时如疯长的藤蔓,箍住他的血脉筋骨,蛮横地将他的五脏六腑搅成一滩烂泥。
他捂住心口,那里仿佛被活生生割出来一道口子,碎肉混着鲜血就这么直淌淌地流出来,把黑色的睡衣染深了一个度。
血色还在弥漫,眼角、耳蜗、唇瓣似得到感召,在瓷白的皮肤上,缓缓滑出一道渗人的血线……
看着镜中越发恐怖的自己,迟清和揪住头发,凄厉又愤怒地吼了一声。
他不敢看镜子,不敢看自己,直到眼底被血色侵染,疯狂肆意蔓延,他颤抖着,尖叫着,一拳将镜子砸碎!
淅淅沥沥的碎裂声并没有给迟清和一丝喘气的机会,反倒给了青年最重的一击。
繁殖的镜子碎片,每一块都折射着青年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他们即便狼狈,即便被血模糊了五官,却依旧高高在上地嘲笑、讽刺、挖苦着青年,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每句话都在把迟清和重新拉入深渊。
“你就是个煞星,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老迟就是你杀死的,要不是你的那通电话,他就不会死。”
“只不过做了场梦,就想摆脱我们?别痴心妄想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连梦里的东西都当了真。”
“老迟怎么可能复活呢?宋序林他们怎么可能会和你这么烂的人做朋友呢?还有宫华岁,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早就烂在泥里的人,是没资格拥有这些的。”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来吧,拿起我,对准喉咙,很快的,我们就能结束这一切……”
在一声声的指责,迟清和从最初的反驳,到自我怀疑,最后无助地蜷缩在角落,眼神灰寂,神情木楞,按着耳朵的手也越发松,任由那些教唆死亡的恶咒钻入耳膜。
此刻的他像个被迫离开乌托邦的囚犯,美梦破碎和信仰崩塌的打击,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个错误,累赘。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
先是手,再是牙齿,最后是整个身体。
他哆嗦着抬起下巴,双眼猩红地盯着镜子碎片中明显更为成熟的自己,缓缓生出了厌恶感。
他伸出手,一点点地靠近那块碎玻璃。
拿到手中时,心中竟升起了一种解脱感。
那几个月在异世的生活,是梦吗?
好像是的。
手指收紧,皮肉被割开,不断有血珠冒出来,一半顺着指缝沁出,另一半沿着尖锐的碎片边缘,聚焦在底部最尖锐处,一滴一滴得将瓷砖染成血红色。
迟清和感受不到痛,甚至于看到生命流失时,他也是笑着的,眼底尽是释然。
调转手腕的方向,拿尖端对准脖颈时,迟清和只是稍微找了个角度,就毫不犹豫地往大动脉刺去!
“砰——”
就在这时,破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望着门外快速朝他跑来的人,迟清和竟还在天真,荒唐地呢喃着。
“Wenson……那不是梦……”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句话,加快手中的速度。
Wenson心头一紧,迅速扑过去,一手掐住快要陷进脖颈的碎片,一手横臂,搂住青年,转身拿自己当肉垫,哐地摔倒在坚硬的瓷砖上。
顾不得手上的疼,他连忙爬起来,见青年彻底昏迷,他疯了似的朝门口吼。
“快来!止血药!绷带!”
家庭医生不敢再耽搁,匆忙拎着急救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