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转了一圈,很满意地看到了一群气得眼睛都发红的穷鬼,抬手摸了摸精心做好的长甲。
“法庭上见。到时候,可不止是赔十万块这么简单了,迟遇,你可要想清楚。”
话音刚落,空气中就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笑声,紧接着便是少年极具个人特色的嗓音。
“除了二审,还是第一次见被告这么积极要求上法庭的。”
迟清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黑的说成白的?抱歉啊,太久没听到文盲讲笑话了,一时忍不住。”
此话一出,人群也笑得炸开了花,不知是笑孩子的童言无忌,还是在笑某个真文盲。
“迟清和!我是你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家里是没人教你……”
说到这时,脸色发青的迟亦兰蓦地顿住了。
想起面前这人亲妈被人在商场砍死的新闻,嘴角的笑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她双手抱臂,鼻孔微扬,眼底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哦,忘了,你妈前几天被你那发疯的后爹砍……”
“够了!”
迟遇再一次怒吼打断了女人,他的眼底全是红血丝,就这么直直瞪着所谓的“亲姐”。
垂在身侧的拳头拧得很紧,“咯咯咯”的骨节错动声,再加上高大威猛的身形,威胁味十足。
迟亦兰从未见过弟弟如此愤怒的时刻,那眼神简直巴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她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说着。
“迟……迟遇……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你亲姐!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山里背回来的……而且……而且你答应过爸妈的……要永远帮衬我!”
迟遇竭力控制着脾气,深吸一口气,“你的这份救命之恩,我还了整整三十二年,还不够吗!”
他出生在一个很特殊的家。
那时的人们很穷,观念落后,家中的女儿生出来就是用来干活的,而儿子则会享受家里最好的资源。
可他家,却是完全反着的。
小时候,家里为数不多的鸡蛋都只会出现在姐姐碗里,而他吃的永远是咸菜稀粥,因为爸妈说——
女孩要“富养”。
每户每家都有块田,在他能拎的动锄头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田变成了三个人的。
每到季节,他就要顶着大太阳插秧,而她的姐姐只需要在家里睡觉就行了,因为爸妈说——
女孩要“富养”。
后来生活条件好些了,爸妈时常会从镇里带来好东西回来,她也都是独一份的。
而他的玩具从出生起就一直是山上的野草,乡间的野花,因为爸妈说——
女孩要“富养”。
最后,迟亦兰喜欢上一个混混,想跟他结婚,让父母准备嫁妆。
为了凑那份嫁妆,妈半夜做针线,熬瞎了眼,摔下山崖死了。
爸一连接了好几份家教,连轴转熬了一个月后,最终死在去教书的路上。
而那个时候的迟亦兰,正拿着爸妈的辛苦钱,在外跟那个小混混花天酒地!
他的爸妈读了一辈子的书,好不容易知道什么叫所谓的男女平等。
却还是被村里畸形的的观念影响,演变成不伦不类的——
重女轻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