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雷霆一击过后的树林里,倒下的树木,七零八落,那血红便从那树木丛中流淌出来。
闻之令人鬼作呕,其颜色似嫣红,浓稠似那孟婆汤碗。
舒尔,这血液沾之尘土,被那地上草植疯狂抢食之,刹那间再无一丝痕迹。而那些个断壁残垣,正在以眼睛可看得见的速度,合拢,继而恢复原样。
除了那堆枝叶残尸。
枝叶残尸,他们若是没有那些个过路生魂飘荡而至的精魄饲养之,终究只是一把干枯的朽木罢了。当日,留它们在这桃止山上,允许其吸收这桃止山上所过路飘散的生魂所蕴藏的能量,这些年月过去,竟也让他们长了修为
。
草木无心无神,若是修习成精作怪,自然与那野兽无异。
这一击之下,此威慑与他们,恃强凌弱,动物本态,这山林便是又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上三五十年。
把这些污秽清理干净,这山间重新吹来的那风,清新中带着几丝中元节的焰火之气。
还有那小小柳树精所种植的桃花的芬芳馥郁。
“你如今可以安然去吧。”
这条来时的黝黑曲折离奇的小道,如今两旁绿茵柔美,落英缤纷。而那尘土飞扬,亦是洗净铅华,袒露出那小道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条莹火充斥的小道。
犹如在这密林深处流淌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每一步踏上去,都是充盈着那浩然之气。
这才是桃止山真正的进山小道。
从衣袖间掏出那日的香囊来,那香囊样式倒是无甚特别之处,左不过那系口出挂着一条明晃晃的发丝。
那是柳林的。
那个柳树精留下的唯一的本元之物。宋年那日去他那故居,同卯日星君处找了许久,终究不负他一片苦心,找到一丝属于这柳树精的头发发。
这头发未曾被那侵占柳林的魂魄的魔兽沾染了去。
这里面尚有他的一丝精魄。
他便在这些日子里,将柳林的那丝精魄养着,如今带来此处,让他吸收着林中的精华,虽说此时不能够让他修成正果,找回那五百多年的修为,可他如今尚存一线生机,比之那魂飞魄散,强上许多。
“如此,便安心修养吧。”
此地,让他肃清这一番,如此适合将养的天地魂魄之所,给他一个柳树精,即便是再不开窍,也能在此地安然无恙的过上这几百年的岁月。
如此,尽他一切可为,至于结果,也只能够看他自身造化了。
宋年将那置于地上,那丝柳树精的头发,沾土即可生根发芽,汲取这桃止山深处的精魄养分,而那灵泉之水,必然可以助他再起肉身。
此事便当他宋年补偿与他。
站起身来,整理一下那身雪衣,恍然间焕然一新,再无一丝一毫的缺口之处。
“果真这中元之日,最为妥帖。”
这冥界的生魂眷恋人间所拥有之物,遂迫不及待奔向涌进那人间。
可若他一开始便是冥界之鬼,生于冥界长于冥界,对那黄泉之路自然是没那般向往之,他们更愿意在这冥界之中,享受之繁华热闹。
那忘川河,平日里不甘心再入轮回,痛失所爱,所以一头便扎进忘川之内,此等执着生魂比比皆是,犹如过江之鲫。生魂平日里不敢靠近此处,毕竟虽说如此执着,可能忘川河水,可侵蚀三魂七魄,若是受得住,便带着那回忆,苦熬至所等之人归来之时。
见他一面,饮尽孟婆汤,
而后再入黄泉,诸般轮回,受如此苦,只为那短暂一面。
但是中元节的忘川见不到苦楚。
瞧,这河两岸除了那绯红的彼岸花,莹作一团,星星点点,还有那高处端坐的十殿阎王,五方鬼帝,同着一干大小的鬼节众徒。
他们在观灯。
这灯是从人间来的。
在这忘川河里,摇摇曳曳,荡起一个圈又一圈的波纹,无需风助力,自然缓步前来,摇曳生姿。
他们自然是见过灯火,也不稀罕这星星点点,他们在意的是那灯火里所承受的供奉。
人间与他们在这中元节,多有供奉,那来自信徒的供奉,带着所供奉之人那赤忱信靠之心,他们本就是生在这一团虚无缥缈之上,原本不在乎这些个所谓的供奉。
他们是魔,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亦是极为难得之事。
人类弱比之沙砾,这微小的信念聚集成束,与他们而言,竟是稍稍起了些作用。
比如,让他们无伤大雅的攀比一番。
作为这中元节里彩头。
这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他们只能自己找些乐子来。
既然众鬼乐的凑一凑热闹,那他们也乐的与民同乐不是?
不像那位高高在上冥界之君,早早的便离了席。
果真血统低贱者,始终融不进他们去。
“中元节至,唱灯喽!”
那边黄泉路旁,奈何桥边,一干冥界诸魔,与那高台之上,听闻鬼差唱和那飘然而至的人间灯火,坦然受之。
而那有着莹莹小道的密林深处,阎魔看着那前头一身雪衣,翻云覆雨间面不改色,一脸的晦暗不明。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