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您的情况不容乐观。”张行道微微颔首,语气十分平静。
“既然如此,我就更加没有理由留在这了,直接回宗门不就好了。”
“您要走早走了,又何必在这里与我说这些?您也在等些什么对吧,据我所知,此处唯一可能值得您等待的就是那司南了。那孽畜近期可能又会醒来。上次醒来我还留有些许能力足以对抗片刻,而这次,除了您,没有谁能将它制服。为了我、为了百姓、或是为了您的私心,我都恳请您出手相助!”话音未落,张行道长跪不起。
六爻依旧没有动,但他好像想到些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一声,道:“张行道,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你刚刚入门时的样子。我还记得那时你没什么天赋,在门内都只能当个生火的杂役,你试着考入丹鼎堂,没中;又想入我神算堂,也没中。当时我有过一丝丝的可怜你吗?没有,我从没有像可怜狗一样可怜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狗,你是个人,可你那师父灵视却并未将你当人。你当时若是知难而退,没有选择入那神魂堂,本可以继续在宗门内当个杂役,又如何会落得这番生不如死的下场?得知你死那日,我甚至不用算就知道与你那腌臜师父脱不了干系。如今你又如此作贱自己,非要与这些平民同进退,你说,我又有什么理由像可怜狗一样可怜你们?”
张行道跪着,身影越发模糊,但声音却是清晰不少:“六爻长老,晚辈从未作贱自己,之所以与平民同进退,只因为晚辈也是从平民中走出的一员。我还记得入宗时我的想法,入丹鼎堂,要学会宗门里仙人们的医术,将来就可以治病救回如阿爹阿娘般生病的人;入神算堂,要学会仙人们算命的能力,将来若是提前算出天灾人祸,就可提前告知百姓,就不会再有人因此丧命;而最终入得神魂堂,却也只是为了能与家人、乡里再见上一面。行道自以为从未背离初心,也不觉作贱自己。我不是狗,我是人,而他们也是人。”
六爻没有回头,他根本没有动过,空气中传来空灵的声音,只有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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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唐卜卞从梦中惊醒,他在梦中梦见了一个解决办法,那是在前世的一堂课上,他的大物老师正在讲解有关磁性材料的知识,当时他没有好好听,只是有一些画和话语记得比较清晰,“......当磁化后的材料,受到了外来的能量的影响,比如加热、冲击,其中的各磁畴的磁距方向会变得不一致,磁性就会减弱或消失,此过程称为消磁。就像这样。”中年人在课件上播放一个画面,一块磁铁被悬挂着,而下方是一盏酒精喷灯。蓝色的火焰就这么炙烤着那磁铁,那光芒提醒了他,天亮了。
“一般的磁性材料在103℃就会消磁,稍微大一点的火就可以了!”唐卜卞像是找到出路了,整个人都很激动。他刚要去寻找六爻,却一时不知去哪找,只得快步前往土地庙。
路上,太阳刚过山头,缕缕阳光打在河面上被反射到唐卜卞的眼中,他就知道出事了。那条贯穿村子的河,流淌的不再是水,而是,漆黑、粘稠的液体。唐卜卞大脑快速思考,土地庙出事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土路,跑过石桥,来到那平时有些厌烦的土地庙。大门依旧如平常般紧闭,他也顾不得行礼,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却看见一道有些矮小的身影在上香,那是六爻。
“六爻师傅,那河......”
“我知道,才打通的。你且去叫村民收拾行囊,准备迁村吧。我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学会了御兽,驱使那穿山兽找寻如此深,就为寻得这一条‘黑河’......”六爻很平静,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突然,他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庙宇之外,“看来,不用你解释了。”
庙外,张行道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身形闪烁几下,似要消失于此地。在他身后,一道道人影从地底升起,都是一般模糊但却是有些......生机?张行道跪下磕了三个头,不会响,但很响。他恭敬地将双手呈上,一块块碎玉飞出,却又无力地落下,
“谢长老借我长生玉,成全晚辈心愿,张行道此生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再报了。”
六爻没有接那掉落在地的碎玉,反而看着跪地的张行道,指着他身后的人,冷冷开口:“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并非全部神魂,只是几代村长和有名望之人,还有些乡亲在受苦。我想先让他们出来劝说村民们迁村,免得一会场面太大,伤到他们就不好了。”
六爻收回手,背过身去,把刚刚点上的香插入供台。张行道也起身,转过身去,冲着那群虚影拱手道:“诸位乡亲,还望能助张某一臂之力,按照先前在地下说好的,待到村民散去便毁了那司南,还诸位自由,届时诸位便与家人告别去投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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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村民的神魂离开了,六爻不经意间开口问道:“当真觉得值?有长生玉相助,回到宗门并没有多难,到时还可以为你养足神魂,再造肉身。”
张行道还站在门外,似乎不愿再踏入这庙宇,“行道不觉得值,只觉得畅快。长老,人的价值不能用值不值来衡量,它本身甚至是不可量化的。走之前,我能畅快就行了。”
将近半日,村民在先人现身的惊吓下搬家搬得很快。随着最后一道神魂沉底,张行道的身形慢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