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几棵枯树,到达一座大建筑前,这是书楼,已经有些破败了。漆黑的夜,火光摇曳,应该是疯人在屋里点的,也不熄灭。慕蓉走近门前,碰到门环,生锈的铁漆落了一手,拍拍干净,她干脆直接推了开。
门一推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她后退两步,烛火放在远处的书案上,映照横梁下方,直直垂下一条人形。还是倒挂的。眼睛适应屋内光线后,不管不顾了,绕过中央位置,走到书案之后。
那疯人八成是在找什么东西,难道也是界书。或是在寻找什么修炼功法经书,慕蓉猜的多半如此。进来这儿后她又有一阵微微感觉头痛,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这附近真有什么强大灵力之类的影响。虽然屋子上方挂着个死人,但她也不会太受影响了,因为当年那场祭祀前的大战,别说一具尸体,可谓尸横遍野,要说灵,那乱葬中的死灵才叫多呢。
上方尸体已经风干多年了看样子,也不发臭,挂在上面,竟然还是个遗迹。怎么死的?奇了怪了?反正死的人太多了,怎么个死法的都有,被倒吊折磨死的也是有的。想到这,又看到这,慕蓉忽然发觉,自己面对这个,竟然已经麻木到少了同情,不禁叹出一口气来。
继续翻查书架上的废书。翻开几页,尽是些看不太懂的文字。虽然没有用,但拿出去卖给研究这种老古董的人看也可以,只是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收拾哪几个好。除了这已经虚空的界主身份,真的没有任何记忆了吗。慕蓉低头翻看着这些书,黄晕的蜡烛光之下,扭曲而又有些个性体现的文字,她总觉得,好像它认识自己那样,恍惚以前她看得懂。管他,找薄的卷轴,好带出去。
收拾了几番后,打包了满满一大袋。球儿圆滚滚。若一个旁观者来看,那肯定是要觉得这是打劫了这地方。可堂堂界主的地盘,不过是回家收拾废品拿出去讨生活罢了,可怜,可怜。
好巧不巧,背上行囊刚要出门,就天打雷劈要下雨。只好作罢,又回头,把东西放回案上,关了门,为免视觉冲击力太强做噩梦,自己找个离那枯尸远的角落靠着了。就且过一晚上,明天再走。她好想再叹一口气,可惜,又知道没人听她叹气,就不再叹了。
“轰隆隆!”一阵天雷下劈,沙沙雨声下了起来。外面的树已经不能遮风挡雨了,声音给人听的格外清晰。雷声过后,雨下起来也,仿佛一帘布,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安然入睡。
……
“我慕蓉发誓!此生,誓死守护两界!”朦朦胧胧的大海之岸,一名少女跪在滩边。她头戴发冠,却是个男子装扮,身直挺立,三指并起,仰天发誓。在她的身后,篝火升起,一众人围着看她。
一个戴面具的巫祝蹦来蹦去,似乎十分欢喜,却不知道在跳些什么。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稻草人来了!”哗啦啦,风雨大作,一阵浪潮从迷雾海滩推上来,一个个人形事物被大浪冲了上来。是一群稻草人。
“少女誓言已立!神来!”话一出,巫祝又开始跳了,边唱边跳,摆弄着手里的权杖。
那少女只在地上跪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坚韧,可坚韧之中,竟然又带着几分空洞。
慕蓉一阵脖子酸痛,从书柜旁边醒来。这个梦里的人样貌是她,即使不神似,也不貌似,但沉浸在梦里,她能够感觉到是自己。太玄乎了。可是,还是不像的是,因为她,绝对绝对不会发神经到跪在地上发那种一本正经的誓言的!
烂台词。什么此生誓死守护两界,她跟两界什么关系啊用命守护?还是界主吗?真是,就算是晕乎乎魂穿过来被人扯着当了界主去,也不大可能会用那种“坚毅的眼神”发誓。她敢发誓,自己绝对装不出来那个样子。可是,这个梦又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原主?前身?
正打算琢磨琢磨时,一道光影从门缝漏进来,尘灰随光清晰得刺眼。她原本并不觉得怎地,但下一刻一阵恶寒从身后涌上来,因为,门那边原来挂着的尸体,不见了。
梦醒了后,就有点正常人反应了。这尸体怎么突然不见了?不翼而飞了怎么可能,只能是被人搬走了啊!谁进来过吗!?看向那门缝的位置刚好,大抵和昨天晚上的位置差不多,那就只能是……有人一直在这间屋子里!
这意识一下子把人给吓糊涂了,慕蓉开始疑神疑鬼地朝四周看,镇定过后,她提起打包好的东西,立刻夺门而出。
踉踉跄跄到了河边,忽然,身后来了个声音:“站住。”
这声音清冷至极。
雨落后花草气味升腾。
她总感觉自己的呼吸力更强了。
还未转身,就从身后那声音中听到两个字:“小偷?”
这下真是气着火了,慕蓉转身了,道:“谁是小偷?你神经病啊。”
“神经病?”
这一个转身,慕蓉怔了怔,眼前之人,这微弱的气场。远远望去,那双眸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星星眼,几分深邃,有些像利刃,却极其温柔,一袭黑衣紧紧穿在身上气场简直不要太强,还是个少年,这一下,她真的很难骂起来了……
“神经病什么意思?”
这少年重复了一遍。
“额……没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小偷?”
“你。”少年冷冷地道。
“哈哈,我不是小偷,只是过来拿些东西。请问,这是你的地方吗?”
那少年思忖了一下,道:“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