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孝连忙拂着严嵩前胸宽慰道:“阁老,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莫动肝火。”
“我不知道这纸条是什么意思,两年前不知道,现在也还是不知道!拿供词来,老子画押,老子就是通倭了,是千刀万剐还是菜市口斩首,我都认了!”
罗龙文已经完全看傻了。
严世蕃认了,他不想认啊,不是说好了回江西老家修宅子养老,俩人做邻居的,怎么就成了手拉手一块上路了?
“小阁老,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罗龙文忍着膝盖的剧痛,连忙从地上捡起了被严世蕃撕碎的纸条,甚至试图将纸条重新拼好。
听到这里,李昰才反应过来。
合着两年前严嵩罢相之前,严世蕃就曾经收到过这张纸条。
他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应该是之前的那张,而不是这一张。
虽然弄明白了缘由,但李昰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你不要,给我啊。
严嵩双目微微阖起,无力道:“就算是我求你了,你难道非要让你爹给你跪下不可吗?!”
“严嵩!”
严世蕃红着眼,喘着粗气怒目相视,扶着栅栏从地上爬了起来。
“严家不是您一个人的!我也姓严,您说这句话,对得起严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吗?你要拿全族的身家性命,去换你一个人几百年后的清名!”
这一幕父慈子孝看的何泌昌、李昰两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罗龙文瞠目结舌的怔在原地,他是现在唯一不知道这纸条是什么意思的人,严氏父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让他觉得像是在听外语。
“你不干,徐阶就能放过你、放过严家了吗?”
“好啊!他徐华亭要是不怕将来高拱杀他满门,现在就对严家下死手,我就不信徐阶能豁出去那副身家!”
事实上,这张条子也不止两张,连严世蕃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这张条子了。
只不过之前的条子,全都被严世蕃顾左右而言他的搪塞过去了。
直到两年前嘉靖忍无可忍,这才将严世蕃开革。
严世蕃本以为,开革回家也就算了,没成想嘉靖压根就没打算放他全身而退。
今日天子命严嵩来狱中探监,其实是让严嵩来给严世蕃指路。
要么变法。
要么被徐阶砍头。
可严世蕃知道,这两条路都是死路。
徐阶杀,顶多杀他一个。
而大明、严家这个情况,他去变法,严家全族都得让人杀干净了。
“上有君父厚望,下有黎庶水火,朝廷养你二十年了,你就真的不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吗?修齐治平,你一点都不想干?”
“我又不是科举出身,少放这些没味的屁,真要是这么想变法,他自己怎么不变?!这天下究竟是他朱家的还是我们严家的?”
千年未有之南富北贫,边防重担全都在日渐贫瘠的江北六省身上压着,如若不能设法调节,江南江北有可能再次被撕裂成南北朝。
可变法从来都是独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严世蕃是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他不想谋国,也不想谋身,他只想谋钱。
听到儿子这番高论,坐在椅子上的严嵩两眼一翻,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向下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