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三法司例会的日子。
严案是天字第一号钦案,故此三法司的例会地点必须在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召开。
三法司中张永明到的最早,张永明抵达时,缇帅朱希孝跟东厂派来旁听的两名宦官早已在正堂恭候。
朱希孝是成国公朱希忠的胞弟,嘉靖十八年,天子南巡至卫辉行宫大火,成国公朱希忠与大金吾陆炳联手将天子从火海里背了出来,朱希忠当时尚且无子,故荫其弟,朱希孝因此得以供事锦衣卫。
陆炳死后,朱希孝便成了锦衣卫的一把手。
不过朱希孝才质平庸又生性圆滑,故此锦衣卫早已不复陆炳在世时那般强势。
见到张永明,朱希孝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在下已备下茶点,还请张部院入内品茗。”
张永明头都没回,两手一搭敷衍道:“有劳缇帅,方才我见恩师车驾,想来亦是来此处旁听,先不进去了。”
“徐阁老也要来?!”
朱希孝闻言一惊,之前通报例会日程上,可没有徐阶的名字,思忖片刻,朱希孝也跟着站在了北镇抚司大门外。
两人站了没多一会。
便见两辆马车自远处并驾齐驱而至。
正是刑部尚书黄光升跟徐阶的马车,见到这两辆马车,张永明跟朱希忠立时站直身子,毕恭毕敬的候在门外。
“学生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永明,拜迎恩师。”
“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恭迎徐阁老、黄部堂。”
张永明长揖躬身,毕恭毕敬,就好像没有看见黄光升。
很快,两个老头也相继在家仆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多日不见,徐阁老风采依旧,国朝之幸啊!”
一个身穿正二品文官袍服的山羊胡瘦削老头,轻捋花白胡须,笑盈盈的站在徐阶侧旁拱手。
身为内阁首辅的徐阶也没有半点百官元辅的架子。
以前的时候他可以不把黄光升放在眼里,但现在邱顺反水,黄光升也跟着水涨船高。
严世蕃如果杀不了,可不仅仅是严党逆风翻盘,一切照旧这么简单。
就严世蕃那个性子,真要是活着从刑部大牢走出来。
连徐阶养的小京巴都得被严世蕃一脚踹去辽东。
“人无再少年,我这身子一年不及一年,明举可是在取笑老夫?”
“在下岂敢,阁老操劳国事,万民称颂,必有无量之上力护持阁老安康。”
两人有说有笑的与张永明擦肩而过,及至朱希孝身前,黄光升拉住朱希孝的手笑道:“光顾着跟徐阁老寒暄,竟不曾与缇帅问候,成公近日可还好?”
“有劳先生挂念,家兄就是耳朵有些见背,其余都好。”
黄光升一把拉起朱希孝,三人肩并肩向北镇抚司衙门走去,只剩张永明愣在原地。
直到徐阶瞥了一眼,尴尬的张永明这才快步跟上。
官场尊卑,自然分明,徐阶是内阁首辅向来先行。
及至门槛处,徐阶正要进门,黄光升忽的驻了足,躬身作揖。
“徐阁老膺加太师,百官元魁,在下不敢争先,阁老请。”
徐阶愣了下,只得呵呵一笑,亦伸手道:“黄部堂得朱子真传,享誉海内,乃士林楷模,何必拘于官场礼节,还是黄部堂先请吧。”
二人客气一番,相视一笑,徐阶正要进门,便听黄光升的声音倏然响起。
“既然如此,那黄某便不谦让了。”
说完,黄光升便拎着朱希孝在徐阶师徒二人的注视下,踏着四方步走进了北镇抚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