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过去!”
胖子扭过头看向我,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不让咱俩过去吗?”
“事不宜迟,别废话了。”
三公里左右,三千多米,烈日灼心,上了大坝,我和胖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真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刘永和在岸上等我们,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只小船,上面坐着两个人。
这只船此情此景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因为什么闲情逸致。
“他们答应了,要和你们见一面。”
“他们没起疑心?”
“疑心什么?警察?”刘永和不屑一笑,“连我这个半瞎子都看得出你们的身份,何况是那些大半辈子干这行的老狐狸。”
“我们是什么人?”
这句话我不该问或者根本多余问。
“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失主,对我们来说,两个最危险的身份排除了,这就够了,上船吧。”
刘永和指着水库岸边的一条小船。
“胖子,我是旱鸭子,过会儿打起来掉水里,你可记得捞我啊!”
“说得好像我会游泳一样!”
我潮!
刘永和划着小船慢慢驶向水库中心,我绝望地看着深不可测的水面,烟波浩渺,这可是滨城最大的水库啊,这要是掉下去,我他妈都不用挣扎。
两个小船碰了头,对方一个彪形大汉,一个瘦瘦的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刘永和称他为李师傅。
“刘师傅说你们想要个孩子?”
“对,我有两个女儿了,我弟弟他不能生育,家里老人很封建,非要延续香火,我们不得不找李师傅帮忙。”胖子指着我。
我咬着后牙槽点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胖子,事成之后我非阉了你。
“你们出价很高啊,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中年男子露出烤瓷的大门牙。
“为了盛我家香火,我们找人算过,算命先生说,头顶一点红,长大能成龙,我们猜这一点红可能是……”
“胎记!”
中年男子抢答道。
我和胖子同时点点头。
“前段时间倒是听道上的说了那么一嘴……”
我和胖子眼前一亮。
“恐怕现在人家早就出货了,你要的货还真不好找,看来这笔交易我们是无缘了!”
中年男子用手划着水,模棱两可的态度令人捉摸不定。
好不容易冒出点线索,哪能就这样断了,我朝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点了点头,中年男子不过想坐地起价。
“那就算了,你来我往的买卖,不可强求!”
没等我给对方涨价,刘永和就要动船。
“等等。”
我刚想说这两个字,被对方抢了先。
“我回头再打问打问,看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但不敢保证会有结果。”
“我们等你的电话。”
胖子从背包掏出一张纸,写下他的手机号。
“刘师傅,老规矩。”
刘永和点点头。
“我们走。”
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彪形大汉启动了马达,向我们相反的方向靠岸。
“老规矩?”
“嗯,谈成了,让他们先走。”
“我刚刚还打算给他们涨钱......”
刘永和摆了摆手:“不管这钱是谁出,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这和赶大集卖东西没什么不同,都能砍价。”
说的轻巧,买土豆和买孩子能一样吗?
我们还在水库里漂着,中年男子已经上了岸,一辆不知躲藏在哪儿的汽车自东向西,带他们离开了。
“滨城附近几个省份的儿童买卖大都找他当中间人,据说他手底下有几十号人,每年经他倒卖的孩子不下二三十人。”
“早知道我刚才就把他拉水里去,同归于尽!”
“放心吧,无事不报!”
刘永和说出这句话,让人听着别有一番滋味。
我和胖子执意要送刘永和回去,请人家出来,也得送人家回去,刘永和推脱不得,说要再骑一把胖子的雅马哈。
回到城中村,天色已暗,与四周繁华的灯光相比,这里更像一个黑洞。
这次是我和胖子先到的,想到刘永和的视力,胖子赶忙给他打了个电话,那边说十分钟就到,不用担心。
远远的,我们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是刘永和的女儿,小梅,银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像一滴水掉进水里,消失不见。
“他非要骑我的摩托车,不用担心,就快到了。”
小梅嫣然一笑。
“我爸从年轻就爱摩托车,我小时候他经常把我抱在怀里,绕着这座城市转啊转,不停地转。”
“谢谢你们!”
小梅话锋一转,竟朝我和胖子鞠了一躬。
“别别,应该是我们谢谢刘永……刘叔和你,否则这事还一筹莫展!”
我和胖子赶忙扶着小梅,她身体脆弱,仿佛一阵风都有可能把她吹倒。
“谢谢你们给了他一次机会,其实他才是那个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人,我知道他不值得可怜,他罪有应得,如果不是赌博,他也许就不会经常打骂妈妈,也许就不会有债主整日来我家打砸,也许,他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小梅眼中含泪,我和胖子顿时手足无措,任凭晚风将她的情绪抚平。
“事情有希望吗?”
“有,有!”
“那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像夏日夜晚的风,让人怜爱更让人心疼。
“我叫小梅。”
她脸上有一丝绯红划过。
“我是刘凌发,你可以叫我大发,凌凌发也行,他叫王洪,你可以叫他胖子,或者全称,傻胖子!”
被我这样一说,她呵呵笑了两声,我和胖子满身的疲倦一扫而光。
“小梅,有时间我和大发来看你,加油,不能放弃!”
小梅点点头,她根本不像生活在这里的人,她看上去那么纯粹、干净。
一阵鞭炮由远及近,胖子的雅马哈到了。
“车虽然旧了点,但强劲有力,尤其是发动机,动力十足。”
“今天谢谢你,刘叔!”
胖子的称呼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刘永和,胖子的一声“刘叔”让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好,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刘永和甩过头走进屋里,也许很久没有人这样尊重他了。
这世间的冷暖有时也能刮骨疗伤。
和小梅告别后,我们离开了城中村,我知道胖子和我一样纠结,刘永和曾是个人贩子,是个天理难容的犯罪分子,而我和胖子知道这一切,难道我们眼看着他逍遥法外?
胖子送我到小区门口,我将问题单刀直入。
胖子点了颗烟。
“你觉得小梅还有多少时间?”
“虽然我不想,但我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随时都有可能……”
“对,那就等小梅走了以后,行吗?”
胖子抬起头,像是在请求我。
“胖子,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小梅了!”
我潮?我幻听了?
可胖子脸上明显通红一片。
“大哥,你把话说清楚,这可是你第一次见人家?玩一见钟情是吗?你搞清楚没,你是喜欢人家还是同情人家?再说了,你不是说过,私家侦探最忌讳的就是动感情!”
胖子低下头,沉默片刻后,一脚油门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