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冬夜,真他么冷。
从地铁站出来那一刻,林宇感觉干冷的风仿佛一把把嵌满碎玻璃渣的刀子一般割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靠,这鬼天气,等会怎么骑车。】
林宇暗骂一声,还是从羽绒服侧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某罗APP,对着眼前的蓝色小车扫码。
没办法,部里安排的宿舍离最近的地铁口有3公里,若是走路的话,少说也要四十分钟,回到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遴选到部委真是对的吗?】
自五年前林宇从川省遴选到发改委以来,他很少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直到昨天,母亲打电话告诉他父亲的肿瘤似乎又有了扩散的趋势、老家堂弟生了三胎,他才意识到,三十多年的蹉跎,自己除了一份在外人看起来光鲜的工作外,什么都没有。
钱少、事多、离家远。
【如果我遴选到川省之后就安定下来,那现在也结婚了吧。】
【如果我当时就在叙州市一直做秘书的话,现在孩子说不定都上小学了吧。】
【如果,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没有考选调的话。。。】
林宇思考得太过投入,以致于对面泥罐车发出刺耳鸣笛时,他已经无处可避。
“林宇,林宇,醒醒。。。别睡了。。。”
林宇觉得一阵剧烈的摇晃,白炽灯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生疼。
【我是在手术台上么?】
林宇也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经验不足,被驻村的村支书生生灌了一斤半白酒,结果直接被送到了医院洗胃。
但睁开眼后,他却呆住了。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医院,分明是一间明晃晃的教室。
“什么?”
林宇猛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在地,金属与陶瓷地板的碰撞声,引得教室里所有的同学侧目。
“看来我们的林宇同学对明天的月考是胸有成竹啊,睡得这么香,这一次是要拿年级第一啊。”
教师上的讲台上,一位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道,只是这语气却是有些阴阳。
林宇有些茫然地盯着讲台上的男人,原本混沌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你是王斌老师?你真的是王老师?”
林宇无比激动,大一之后,他就没有回过高中了,一晃都过了十六七年了。
“哈哈哈。。。”
教室里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林宇,坐下。”
王斌脸色一变,喝令林宇坐下,这小子倒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虽然成绩还不错,但心性这么浮躁,高考也是要吃大亏的。
林宇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下来。
恍然一看,自己身前的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高中必背古文合集》。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林宇看着窗外那一轮皎皎明月、教室右上角挂着的电子时钟、以及那教室门口的铭牌——高三(九)班。
他终于是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穿越到了高三。
2005年9月27日21点30分。
离国庆长假还有3天,离叙州三中高2006级第一次月考还有不到12个小时。
“我再强调一下,明天虽然只是月考,但却是高三的第一次考试,一定要重视,等成绩出来后,就会开家长会,今天只有三节晚自习,大家快点回去洗漱休息。”
随着九点四十第三节晚自习下课的钟声响起,王斌在讲台上再次强调道。
教室里的同学也欢呼起来,进入高三之后,晚自习都变成了四节,很久没有十点前离开教室了。有几个动作快的男生,已经是脱缰野马,片刻间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女生们也开始收拾书包,带上了几本错题集,准备回去后在寝室里在温习一下。
“我牙血,宇神,还不走吗?这么努力复习,明天月考怕真是要考第一哟。算了嘛,别看了,一起走了。”
正当林宇一脸懵逼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转过身去,一个黝黑瘦削,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一脸贱笑地看着他。
林宇认出了这是自己高中的室友张栗刚,因为栗(li)和粟(su)太过相似,高一开学时,自己便把他错叫成粟刚,但叫顺口了,粟刚这个称呼也在全班传开了,倒成了他的外号。
他记得张栗刚从滨工大毕业后就去了魔都从事新能源,后面叙州市大力发展新能源产业,张栗刚也顺势回乡,两人还有好几年的交集。
“我去,那必须考第一啊,所以得抓紧再复习啊。”
林宇好久没有这样故作夸张地说话了,也不知当时哪里来的风气,班上一个个男生说话都自带“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