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听见了庙里的钟声敲响的声音。不知是在唤醒新的一天,还是在为严继尧送行。
他的灵魂已经从身体里离开。
这说明严继尧已经死了。当场死亡。
马喻才不忍心低头看脚下的尸体,心脏一缩一张,仿佛自己的生机也在流失。
他紧盯着正在动作的那两个人,记着他们的特征。
视线里,两个人影将后座的严郁秋拉扯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严郁秋。
他垂着头颅,双眼失去了神采,被扯着腋下的位置拖抱了出来。
软趴趴的双腿逐渐从车内被拉出,直到整个人被拖到了地上。
鲜血一直从车门处落到他的脚踝处,那不正常的扭曲角度,已经断掉了。
……
马喻才猛抽了一口气,从可怕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眼前是漆黑的卧室,却让他感到安心。
马喻才身体忽冷忽热,不受控制地发颤。
严继尧安抚道:“不要想,你是马喻才,你好好的。”
身后的恶鬼微微抬起身体,试图离开。
马喻才立刻转身,一把抓住了他。
如果马喻才都如此恐惧那段记忆,那么严继尧本人呢?
“那你呢?”
马喻才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在深夜的卧室里,两个男人躺在床上,推心置腹?
但是显然严继尧也不擅长。
被他握住的手腕一直在颤抖着,严继尧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灯光太暗,应该是非常阻碍两人交谈的,但是马喻才觉得刚刚好。
就如同他恐惧自己的过去的腌臜会暴露于光明之下,严继尧身上的血迹,对于一个高傲的灵魂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耻辱呢?
马喻才主动发问:“你不会做梦,对吧?”
严继尧嗯了一声。
“那你…心情不好的晚上,会做什么呢?”
手上的温度,让严继尧动摇不已。
他还是无理智的恶鬼之时,是非常厌恶血液的温热的。
现在,他非常珍惜这一份温度。
所以……
“我会……”
马喻才正想鼓励他,就像他上次鼓励自己,严继尧就翻转了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
“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你。”
马喻才微微张开嘴,非常意外这个回答。
这有点……太暧昧了。
暧昧到马喻才心脏跳个不停。
他很想问为什么,又不敢问。
怀抱着严继尧对自己不可能是那种心思的想法,马喻才咽了咽口水,问出了问题:
“为什么?”
面前之人传递过来的心情。
夹杂着恐惧。
马喻才看不见的地方,严继尧伸出的手指在空气中颤了颤,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
马喻才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心情,他垂眸想看两人交握的手,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严继尧松开他的手,翻身下了床,听见身后的人问:
“你今晚要干什么?”
严继尧微微侧头,毫不避讳,道:“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