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中秋夜,18岁的凌子扛着行李急匆匆的跟在父亲身后,登上开往江对岸的渡船,这晚月色异常的皎洁,月下的长江就像一条巨长的白练,撑满了她的眼帘。几丛映着倒影的芦苇伴着江风轻轻摇曳,她站在船头,素衣微凉。
白天她刚走下县城开回小镇的客车,抬头便撞见中学教过她的赵老师和曾经的同桌王学超有说有笑的走来,她本想装做没看见忙转身走向早上存放在小店前的二八自行车。
“张凌子”赵老师在身后叫住了她。
她不好意思转过头,强挤了笑脸回道:“嗳,赵老师,怎么是您?”
“咋不能呢?喂,老同学,我记得以前同桌时你视力可是1.5哇,现在怎的?”旁边的王学超开开玩笑调侃道。
凌子囧得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下,赵老师见状赶紧转过话头说学超家里有事向学校请假回来处理明天就去天津,刚好在街上碰到,今天是中秋正巧大家都遇上了,也一起去她家过节,做她最喜欢的鳝鱼丝。
凌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边防证”给赵老师说本来是明天过江后来坐火车去深圳的,没想到带她去的人说买的是明天票,所以今天晚上她就要渡江过去。
赵老师看完证件,满眼心疼递回她,握着她手叮嘱说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
凌子听着差点红了眼,告辞后蹬上自行车拼命的向前驶去。赵老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了,旁边的王学超默不做声的搀扶着她离去。
不知道踩了多久,像是过了一光年,凌子扭头回看发现没人后便走了下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边走边抹着眼泪。
是啊,中考时她的分数全市第二,比重点高中一中录取线还高出30分,可因为家是农村,而她还是家中长女,下有一弟一妹都在上学,当时的环境,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想同时供养三个孩子上大学无异天方夜谈,理所当然的作为长女的她要早点毕业出来工作了。80年代90年代初乡镇都是成绩好的农村孩子读中专,因为上了中专就转城市户口,毕业了国家包分配工作,所以当时读中专还是一件比较让人羡慕的事。
只是没想到国家从她这一届开始突然大中专不再分配工作了,这一记犹如晴天霹雳,她以为会像学长学姐们一样毕业了去单位工作做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没想到突然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