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风一本正经:“对对戏?”
叶辰紧张地抬手摸摸头发,低头看时间:“是不是有点儿来不及,这就得去化妆了?”况且这几场戏昨天已经对过了。
沈默风点点头,又含笑道:“辰辰。”
叶辰搔搔隐隐有升温倾向的耳廓,小声应道:“嗯?”
沈默风:“给我支烟。”
叶辰把烟递过去。
沈默风:“辰辰。”
叶辰投降似的叫道:“我知道,打火机!”
沈默风乐出声。
叶辰嫌烫手似的飞快递去打火机,被逗得坐立不安,一边埋头看手机,一边还小猴子似的停不住手,摸摸这,碰碰那。
自从生日那天解锁了新称呼,沈默风私下里就总这么叫叶辰,没得叫时偶尔还会像今天这样没话找话故意叫几声,他嗓音低沉磁性,一个个音节间仿佛藏着小勾子,放软了声调再含着抹笑意更是撩人,叶辰这几天被他叫得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
倒也不是讨厌,叶辰一丁点儿都不讨厌被沈默风这么叫,甚至还觉得有点好听,有点亲切,何况有第三人在场时沈默风永远是叫叶辰大名的,不会害他尴尬,只是
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叶辰做了个深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手机屏幕,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沈哥其实就是爱逗人,爱开玩笑叶辰恍惚想起沈默风生日那晚微信里那些怎么看都有点暧昧的话,他原本可能会起疑心,但沈默风当晚专程去找过他,说都是开玩笑的叫他别多想。
想到这,叶辰放松了一些。
沈哥逗我玩儿我不好意思也正常,我一男的,被人叫叠字的昵称,肯定要不好意思,好意思才有问题呢叶小鲜肉一通盲目分析,瞎逼操作,成功摁住了那颗好不容易才悸动一下的少年心。
在接受了周步初的建筑与土木传承后,叶辰已成功从普通直男进化成工科直男,迟钝程度原地翻番。
陈靖安要求今晚拍摄这几场夜戏时月光要足够皎洁,剧组现有的灯光设备无法营造出能令陈导满意的效果,因此,剧组特地从市内调来大吊车,利用吊臂将光源抬到离地面足够高的位置,来制造出月光皎洁,普照大地的效果。
叶辰与沈默风做好造型,站在拍摄场地外与陈导敲定最后的细节。山坳中北风吹得人脸疼,风穿过叶辰身旁大树萧索的树冠,发出飒飒声。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拍摄,叶辰听陈靖安讲话时有一点心不在焉,回手按着贴在背上的暖贴,怕边边角角翘起影响观感,沈默风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对面,瞥见他的小动作,还冲他笑了一下。
一切都很寻常,直到变故陡然发生。
这场变故来得很突然,也没有征兆,或许是片刻前这一股格外凛冽的风破坏了某种微妙的受力平衡,或许是不甚牢固的冰壳终于无法承受更多的重量,也或许两者皆有总之,夜幕中某个被调来干活儿的庞然大物忽然毫无预兆地、缓慢而静默地朝左侧倾翻而去,那沉重的钢铁吊臂携着顶端璀璨夺目的光源,以一种危险而蠢笨的姿态沉沉下坠。
空中的光源落向地面,在疾速的光影变幻间,吊臂轰然砸向叶辰身侧的大树,清脆的木质劈裂声近在咫尺,叶辰仰起脸,白净的脸蛋迅速被树干逼近的阴影覆盖。
我是在拍死神来了吗?!
叶辰想躲,可已来不及,然而就在这时,他被谁猛地撞了一下,又被那人压着仰面躺倒在雪地中。
“操!”沈默风骂了句粗口,额角青筋暴起,两条肌肉紧实的手臂死死撑住地面。被断树砸到的一瞬,他的上半身猛地向下一沉,胸口与叶辰的胸口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他承受了树干全部的重量与冲击力,他的手臂颤抖得厉害,一双眼睛黑亮得灼人。
好在工作人员反应很快,连上了年纪的陈导都在第一时间冲上来搬树,沈默风硬撑了没几秒,背上沉重的负荷便忽地一轻。他立即卸去支撑着双臂的全部力量,沉沉地压在叶辰身上,鼻尖抵着叶辰的肩膀,剧烈呼喘着,两具身体紧密得半丝缝隙也无。
“沈哥?”叶辰失声大叫,“你没事?!”
“没事,”沈默风居然还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被叶辰身上的衣料阻着,听起来有些沉闷,“小点儿声,震耳朵。”
四周传来嘈杂的尖叫呼喊声,有人嚷着开车送医院,叶辰魂魄勉强归位,颤声问:“你能动吗?脊椎有事吗?砸在哪了?”
被重物砸到后背是相当危险的事,别的还好,万一砸坏了哪节脊椎说不定后半辈子就站不起来了。
“哪都没事。”沈默风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叶辰的肩膀,但那动作幅度很小得令叶辰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辰辰不怕。”
这时,有人来搀扶沈默风,沈默风没接对方的手,只用左手撑地,右手悬在体侧,摇晃着起身。
叶辰毫发无伤,也站了起来,直直盯着沈默风似乎不太方便的右臂,哑声道:“沈哥你右手”
“用力过猛了没事。”沈默风一笑,容色淡定。
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也被刚才的意外波及挂彩,幸运的是没有重伤和死亡,现场一片混乱,沈默风很快被急红了眼的小何小刘一左一右傍着押进轿车后排座,叶辰也急忙追过去,抬脚就往后排座上坐。
“你回去。”沈默风皱眉,一反常态地撵人。
“我也去。”叶辰雪白着脸,“我帮您跑腿。”
“进来进来辰哥!抓紧时间!”小何不知道沈默风磨叽个什么劲儿,急忙招呼叶辰上车。
“你”沈默风寒着脸,还想说什么,叶辰却坐进来了。
小何一脚油门轰出去,副驾的小刘火速导航最近的大型医院。
“烟。”片刻安静后,沈默风踢踢副驾椅背,“来一根。”
他和叶辰身上都是戏服,没地方揣烟。
小刘在身上摸索几下:“就有黄鹤楼,行吗?”
是小刘自己抽的烟,档次普普通通。
“随便。”沈默风语气隐隐透出些暴躁,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纵是小朋友在旁边看着也绷不住了,嘶声道,“太几把疼了。”
小何焦躁地骂了一句,油门踩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