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夫人起了奇,拉着阴桂凑跟前。
江湖奇物颇多,可这造梦丸,还真头一遭听说。
二人怎么验这造梦丸,又怎么掏银子买下,咱不多表,书说紧要,咱从他买了造梦丸后往下说。
回了府,阴桂瞧那造梦丸,乐得嘴合不拢。
就这小玩物,吃了想梦啥梦啥,可真怪哉。
吧唧!捏一颗搁嘴里,塌上一躺,嘿,可就做起梦啦!
吃了丸,入了梦,梦影斑驳,他就推开了辛夫人的闺门。
辛夫人从不与他家中欢好,可这不是梦嘛,辛家床榻之上,二人恣意狂荡。
宽衣解带,颠鸾倒凤。罗袜高挑,秀腿如一轮新月;亵衣纷乱,酥胸似一座玉山。千番揉搓,万般搏弄。
就听隔楞一声,有人推门,辛掌柜哪,这会儿回家啦!
阴桂吓一激灵,可一寻思这是梦,脸上藏不住淫笑。
把着辛夫人扶着门楣,夫妻二人隔门相为应答,他在背后干起事来。
直饶匹配眷姻谐,真个偷情滋味美!
黄粱梦醒,第二颗造梦丸捏手里,吧唧又下了肚。
这一回上水泊凉山,他当上了造反强人!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
仗一身长枪短打的武艺,官府愣是没辙。绿林混迹十年,愣是坐上了凉山头把交椅。
劫道遇上男丁,一刀抹人脖子。遇上妇道人家,把人衣物钱财一块扒光。可也不做绝,给人留双袜子。
又从山下抢来压寨夫人,人二十五,他五十二,般配。
这一世,黑道只手遮天,白道纵行无忌,六扇门和兵部来剿匪,也碰一鼻子灰。
好个绿林巨匪,真是混世魔王!
这第三世,又干嘛呢?统兵大帅!
两臂一挥,有四象不过之力。双锤一抡,有搬山覆海之能。
领兵十万,北击匈奴!京西古道上,十万兵马人挤人,人挨人,开赴漠北!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地连天。
青罗伞盖,征衣战靴,长枪大矛,金戈铁马!胯下驹似万里烟云兽,锁子甲如黄龙金鳞开。
好一番将军虎威,真叫是天降之师!
两军阵前,兵相战,将相杀,灵驹对宝马,大帅战单于!
单于膀子一晃,两百斤的气力,阴桂也差不多,两吨。
擂鼓铜锤对镔铁大棍,杀的单于落荒坠谷。弓箭手一齐放箭,千夫长挡在单于身上。最后千夫长被箭射死,单于呢?嗐,被千夫长压死啦!
大胜而归,封万户侯,风光一时无两!
您瞧,这三场梦可够恣意快活,可要论起无法无天,跟第四场梦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正是这第四场荒唐梦,了却了阴千户的性命!
怎么?闲言休叙,书咱接着往下讲。
眼睛这么一闭,可又入了梦啦!这回王侯将相可打不住,他到哪啦?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
先是东厂里头左右逢迎,诛杀异己,等他成了气候,连曹喜也压不住他啦!这俩斗的朝野震动,沸反盈天。
几番较劲,曹喜败啦,称臣!
此后又总揽天下兵马大权,掌朝堂文官调度。文武二臣,莫不伏首贴耳。加九锡,假节钺,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出入后宫深院,浑若无人。皇后贵妃,皆成了他床上玩物,胯下禁脔。
这春秋大梦,可没几个人愿意醒。每回一睁眼,一咂那味儿,赶紧又是一颗造梦丸,把那梦续上。
一连半月,都是这权臣大梦,醒了也是酒色财气,浑浑噩噩。
常言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春秋大梦加上酒色财气,几日下来,阴桂哪还分得清哪是梦来哪是真?
非要闹清真假,就是这梦中哪,天有二日。
这一天哪,阴千户喝一烂醉。这一抬头,拿食指指天,就见两指夹缝中,天有二日。
一推门,起了轿子,朝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