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有几处火起,不知是奸细作乱还是有火箭引燃了屋顶,守军却已无暇顾及。急促的锣声中,一队队佰丽士兵向城门方向赶来。
颂拉芸拉着钟满朝相反的方向狂奔,忽有一骑追了上来。
乃康下马,道:“侯爷已出城。请大人和夫人上这匹马,出南门,速速退往白马!”
颂拉芸也不推辞,拽着钟满跳上马背,说了句:“将军保重!”便策马向南门冲去。
钟满向后看了一眼,火光下,乱屏军队正如洪流般将守军压下城头。
出城奔出十里地来到一条河边,此河叫伯澜河,来时二人便是随乍仑率领援军沿河北上到达豹关。钟满睹物生情,陷入沉默。
颂拉芸问道:“你方才从莽猜处窥到些甚么秘密,让他心烦意乱?”
钟满似未听见,仍沉浸在思绪中。
虽是使者身份,但到佰丽后经历的种种已让他和这里的人、城、事产生了难以割裂的联系。不可否认的是,在感情上,他已将佰丽视作友邦,而乱屏则是敌国。
两日前才到豹关,半天前才击退乱屏的进攻,一个时辰前还在谋划议和,此刻豹关却已丢了!一切恍然如梦。
一张张面孔在他脑海里浮现,白日里在城头指挥守军的糯提落得身首异处,奇袭敌营的孤桑生死不明,乃康也不知逃出城没有,乍仑此时又在何处?
还有那数千并肩作战的佰丽战士和豹关满城百姓,此刻又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钟满胸中一团气闷,悲、悔、愤、恨交加,忍不住张嘴干呕。
颂拉芸放缓马速。
“夫君,你怎么了?”
“夫人,为夫这使者是否当得太窝囊!”钟满苦笑道。
颂拉芸道:“书生气又上来了!本就非你之过,你毋须自责。”
“无论谁之过,承担败果的都是城中军民!”钟满苦涩地说。
颂拉芸轻叹一口气,“你若仍是这样想,便再也不要说带我返夏的话。”
钟满一愣。
颂拉芸道:“我知你心善,但想那些自己不可改变的人间惨状又有何用!现在是甚么时候?你若陷在失败里不可自拔,我作为妻子定会不离不弃,但你的那些手下又如何能依赖你返夏?慈不掌兵!临行前水姨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么?”
钟满如遭当头棒喝,瞬间清醒了过来。
也正在此时,身后响起风声,回头看时,夜幕中一个身影如大鸟般扑来。
颂拉芸抱住钟满滚落马下,只听“哗”的一声,如有泉水喷涌上天,再看那马首已不知去处,空余马身不辨方向奔出数丈远,栽入河里。
莽猜拎着鲜血淋漓的双掌,冷冰冰地问钟满道:“相国府中谁人给你传递消息?”
月亮钻进云里,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过来。
钟满借着在颂拉芸搀扶下起身的数息空当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本使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莽猜一阵冷笑,“还在端狗屁夏使的架子!你以为自己不说我便不会杀你么?”
“事关乱屏国运,龟通汶不让你动我。”钟满镇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