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指引的经线最后落下的位置，是水井。

真正的水井。

水井的位置仍在长街上，不过和障区里的位置有几步距离，模样也更老旧破败，不过带了个井盖，看来是真的有防止小孩不慎跌落。

……然并卵，它现在直接成抛尸点了。

少女自然是一个箭步上前，掀开井盖朝下张望。

可她才望了一眼，就转身跑开了。

何蛟不明所以，跟过去一瞅，差点哕出来。

知道井里死过人是一回事儿。感觉恶心是另一回事儿。

当刺鼻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时，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井里游过泳。

何不染也是，他喝过里面的水。

……不行，更想哕了。

……接下来怎么办，要拿鞭子把尸体卷出来吗？

但是被水泡过的尸体组织已经不紧实了，万一把人尸体搅碎了怎么办……

她正想着，少女回到了井边。

少女的面庞仍旧是惨白的，手中却多出一张金灿灿的网，那网被她扔进井中，随即何蛟就听到井中传来了水声，动静十分之大，仿佛有人在大力搅拌似的。

不出片刻，网飞出了井口，落到地上，已经是圆鼓鼓的模样。

少女又一挥手，将网撤去扔到一边。

没了网上的金光遮掩，里头的东西暴露在了几人眼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几颗骷髅脑袋。

除此之外，就是衣服。

各种花色的布料缠在一起，一时也看不出来自多少件衣服。

连尸体都溶得只剩骨头了，那些衣服的布料竟还保留着一定的完整度，甚至还能看清上面美丽的刺绣，显然是修士的法袍无疑。

少女呆立了几秒，随即用剑斩断了结成团的布条。

布料一破，缠在其中的物件立时撒了一地。

人骨、符纸、玉佩、丹药瓶……现在不用验尸也明了，这些尸体就是修士的，而且从相似的饰物外形来看，有几人出自同一宗门。

再看少女的神情，便知她已认出了什么。

她蹲下身，从破了的布条里捡出一片往外拉。

拉到一半，里面竟然掉出一条胳膊——自然也是白骨，而且已经溶蚀得不完整了。

少女整个人一颤，随后也不嫌脏乱了，竟就将其捧到了手心。

盯着那条桡骨，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

她并没有哭，只是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何蛟能明白那种心情，可是她没办法说“节哀”、“别难过”之类的话。

那些话不论包含了何种同情，对她而言都是轻飘飘的，甚至高高在上的。

落日余晖消失前的最后一刹，何蛟终于开口了。

“我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有一次她外出为同村的病人找药，结果一去不返。”

其实是基地，她换成这个世界人能听懂的词儿。

“我要去找她，他们都劝我，说算了，她去找药的那个地方很危险，人不回来，极大可能是已经没了，我去找她，不仅救不到人，还有可能步她的后尘。不值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