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撞开被压住的隔板,近日刚刚修缮好的协会分部已经焕然一新,然而现在仅存的十多个冒险者已经依此守住了分部的各个出入口,只是轻轻一瞥都能看见外面一排排闪闪发亮的长矛。
火砧大师拄着一柄有他自己那么高的战锤,独自一人挡在分部大门外。而他对面则是科阿帕廷爵士以及近百名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的雇佣骑士。布伦达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骑士全部身着重甲的场面,那是就连曾经的蒙克霍堡也装配不起的精锐部队。
“我说了!”火砧大师刻意拉长声音,似乎是想让喊声传得更远,“我这里没有什么出身贵族的冒险者小姑娘,你们找错地方了!”
布伦达已经走出了大厅,而那些骑士刚见到布伦达的影子便要策马冲进来,只是被奥纳冈火砧的一声暴喝又给吓了回去。
矮人手中的战锤冒出蒸蒸热气,锤尖部分也变得一片赤红,如同熔岩一般将分部地板灼烧出一个漆黑的窟窿。
“这是在格兰尼多焚天炉里锻造出来的熔岩战锤!你们哪个不要命的敢上来试试!”
就算雇佣骑士们能借着盔甲掩盖惧意,然而麾下的战马却已经被奥纳冈的气势给吓到在原地踌躇不前。只有科阿帕廷爵士透过盔甲的缝隙看向大厅中的布伦达,良久,才从马上翻身下来。
“布伦达小姐。”老骑士再度单膝跪下,只不过这次的声音似乎苍老了很多。
奥纳冈火砧则大为恼火:“都说了我这里没什么布伦达小姐,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
直到布伦达在身后轻轻拍了拍火砧的肩膀:“让我和他们聊几句吧,火砧大师。”
“你看,都说了没有,现在你和她聊”奥纳冈火砧愣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来,惊愕的脸上只有胡子上的铃铛还有一些反应,“你你你你出来干什么?!”
“放心,不会给协会带去任何麻烦的。”布伦达深吸一口气,踱步走出冒险者大厅,站到老骑士跟前。
布伦达没有说话,而是像老骑士那样单膝跪下,两人用最相近的姿势互相面对,那些雇佣骑士则在后面犹豫着,不知该做何行动。
良久的沉默,气氛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布伦达率先开口。
“对不起,爵士。”布伦达轻闭眼睛,将头埋低,“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从面盔中传出的不只是叹气还是哀诉,老骑士盔甲下的身体也已经逐渐佝偻,从头盔缝隙中露出的白发显示着他的年龄,他真的,太老了。
“臣下要和您说的对不起何止千万句”老骑士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头盔也偏向了一边,“老臣一早就该把您救出去的,却一直在眼睁睁看着您被囚禁在塔楼之上。明知道您不愿和叶菲姆陛下结婚,却依然将您带回了蒙克霍堡。明知道亚奇大人此行是极为危险的愚行,却不仅未能劝谏,还听从命令去袭击那些同郡的无主领地,是老臣害了您,是老臣害了英格索尔家啊”
“你只是遵从了自己的职责而已。”布伦达轻轻抚摸着老骑士的头盔,想象着那些被岁月雕琢的皱纹,“您永远会在我受到侮辱时挺身而出,永远都像一座大山一样保护着我。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您都是我永远的英雄。”
“英雄?”老骑士的面盔下流出几滴泪水,布伦达听见老人发自心底的一声长叹。那副伟岸的身躯又重新站了起来。
“布伦达小姐,您走吧。”科阿帕廷爵士站定身体,就像布伦达记忆中一样单手握住剑柄,“去追寻您该有的生活。”
“爵士!您疯了!”雇佣骑士们大吃一惊,纷纷握剑跳下马匹,“摄政王的命令您忘了吗?”
“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老骑士孔武有力的喊声让雇佣骑士们立刻习惯性的站立在原地,笔直的敬礼。
然而自己的出走会给老骑士带来什么后果布伦达一清二楚,没有管街道尽头处传来的喧闹,布伦达抓住科阿帕廷爵士的臂铠,几近落泪:“和我一起走吧,求求您亚奇不会原谅您的!”
“放心,布伦达小姐,老臣会尽全力劝诫亚奇大人,老臣也会代您照顾他。”
远处的喧闹已经急速传到了耳边,当布伦达来不及回头时,老骑士揽住布伦达纤细的腰身,将其一把扔到了急速驶过的马车上。
干爽的稻草堆里,约达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布伦达。而神官则坐在车头,用全力驱使着两匹马急速奔跑。
“停下!托兰!”布伦达用力扒着马车的后尾,然而无论是科阿帕廷爵士还是火砧大师,乃至长矛镇的轮廓都在眼前越来越小。
“女士!不要辜负了爵士的一番苦心!”托兰的喊声消散在风中,一如那天在湿雾谷的情景。
身旁的一切,那些自己本该熟悉此刻却如此陌生的场景都在迅速模糊,寒风中什么也没留下,只有冷。
布伦达无力的倒在稻草堆上,任由泪水模糊眼眶。天空中仍旧一片阴郁,不见阳光。
最终,萨洛美以它最擅长的方式,放逐了这些不再属于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