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仍在肆虐,散发出来的光亮照在每个人脸上,但布伦达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暖意,隐藏在纱布下的左眼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伴随着在烈焰中逐渐崩毁的磨坊,如同在传达警告的意味。
毁灭,如同一个潮湿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嗫嚅一般,反复诉说着,催促着布伦达继续往前,哪怕只要一步就好。
还有冰冷,透过眼眶辐射到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布伦达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当手指再次触上眼角的时候,几滴眼泪蓦然滑落。
“我这是”
但身边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迹象,连卡斯维也依然保持着刚刚的样子,只是凝视着前方的人群,只有托兰率先反应过来,纵马径直骑到人群前方。
“住手。”神官的声音还是头一次这么中气十足:“我等是响应贝内特子爵夫人委托而前来此地讨伐怪物的冒险者队伍,还请诸位解释一下现在此地的情况。”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面面相觑,布伦达看出来了他们的打扮似乎就是本地的村民,但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的往前逼近了一步,被火光照亮的脸上莫名的有些狰狞。
卡斯维已经来到了神官的旁边,达布斯尔和纳伊汶也跟了上去,四个将武器挂在身上的冒险者骑兵还是有些许压迫力的,布伦达想到,而那些村民也确实犹豫了许多。
“冒险者?”村民中领头的一个长着酒槽鼻的中年男性生硬的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调查情报,顺便看你们二十多个人殴打一个小孩?”神官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的确,布伦达也是现在才看清楚,满头是血,虚弱的跪在人群中间的只不过是一个看上去还只有十多岁的小孩子而已,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衣,被血水打湿的头发下看不清面貌,但那细微的哀求声则不绝如缕。
“他是带来厄运的外来者,这与你们无关。”酒槽鼻眯眼打量着神官:“而且你们要讨伐怪物的话,不如先把那塔堡里的妖女干掉再说,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奉劝你们少管闲事而已。”
卡斯维现在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烧掉那磨坊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酒槽鼻不屑的往后唾了一口:“那里已经是被诅咒污染的地方,妖女也正是在里面豢养她的恶兽,烧掉这里还只是第一步。”
“回答我的问题!”神官似乎是着急了:“你说的妖女是指谁?诅咒又是什么意思,和这座磨坊以及沼泽里的怪物又有什么关系?”
但酒槽鼻并没有再说话,斜视了冒险者小队一眼后,即率领着村民们举着火把离去,不少人在离开的时候还在往那跪着的少年身上吐口水。
“妈的,这些人怎么回事?”达布斯尔看着已经逐渐式微的火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烧掉自己土地上的磨坊?这操作真是绝了。”
神官是第一个下马试图查看那少年伤势的,布伦达也下马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何,刚刚涌遍全身的寒意正随着火焰的褪去而逐渐消散。
“你没事吧?孩子?”托兰单膝跪地,扶住了那少年的后背,布伦达则从胸前布甲的缝隙中拿出备用的纱布,蘸水后试图擦去伤者头上的血迹。
身着黑衣的少年仍旧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单薄的衣物下仍旧在传来让人心悸的触动,布伦达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映入眼前的确实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而已,毫无血色的脸似乎是在表达出感激的神情,所发出的声音则既低微又沙哑:
“感感谢你们,我叫赛拉斯,是夫人派在这里的磨坊看守”赛拉斯的声音更低了几分:“但他们都听不进我说的话执意要把这里烧掉”
“他们是本地的居民么?”神官一边问话,一边从布伦达手中接过纱布,帮赛拉斯缠住头上的伤口:“还有你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谢谢。”少年再次对托兰表达了感激之情:“他们都是湿雾谷本地的菌农,至于我”赛拉斯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是我罪有应得,如果夫人没有收留我的话,我也就不会成为她的拖累了”
达布斯尔在一边凑了过来:“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少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你才烧掉这座磨坊的?”
“恐怕和他们所认为的妖女有关系。”神官沉声道:“而且说的很清楚,妖女似乎就是在指子爵夫人。”
“不是的!”赛拉斯着急的站了起来:“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而已,夫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妖女,可能狄伦大哥是有些奇怪,但他也是好人,一直在保护夫人,如果没有他的话”
“喂喂,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达布斯尔不停的挠着着自己的光头:“子爵夫人现在在自己的领地和自己的城堡里,怎么听你说的她好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一样?”
“其实”少年抿紧嘴唇,还是往后退了一步,“抱歉,夫人不让和外人说这些。”
“但如果子爵夫人确实是处在危险之中的话。”布伦达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林地精灵,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我们也可以为她解决麻烦啊,只要你把实情告诉我们。”
“实情”赛拉斯把嘴抿得更紧了,似乎在做着严重的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