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冬日的太阳像个没精打采的蛋黄,已偏向西边。
满脸泪痕的冯雪芝站在街上,整个人筛糠般的抖着。
出门太着急,连个头巾都没包,两只耳朵冻得通红,她在手上哈口气,赶快捂着耳朵暖和一会。
每天一趟的班车是早上,她想搭个拉煤的车,或坐个手扶机也行。
不知怎的,她身体轻飘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走路回家恐怕是奢望。
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越来越绝望,再回头看一眼通往婆家的路,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大冬天的,她光着头,裸着手出来,林加善却无动于衷,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想到这里,她的泪禁不住地涌出眼眶。
她不能站着干等,得先走起来,不然要被冻死。
太阳还在往下掉,天气越发没了生机。
她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如果走小路,就再不会有车了,顶多碰上骑自行车的人。
可如果走大路,一路没有车,又得绕好大一圈路。
她在路口徘徊,不知道该怎么选。
“嘀嘀”,是一辆车,真的来了一辆车。
冯雪芝站在路边招手,车停了,车窗里伸出来一个头,是个年轻小伙子。
她来不及细看,往前探着身子,“师傅,可以搭个车吗?”
“去哪儿?”
“柳树村。”
“上来吧,捎你一段。”
车上暖气很足,冯雪芝坐了一会,冻麻木的手脚才有了感觉,耳朵发烫,耳门里有阵阵疼痛,直达脑仁子。
她靠在车门上,眼睛望向窗外,并未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司机。
“这是走亲戚?”司机打破沉默。
“嗯,回娘家。”冯雪芝并不看他。
他看对方没有闲聊的打算,也识趣地闭了嘴。只是他的目光还不时地飘过来。
旁边的人长得真俊俏,侧脸很好看,眼睛好似有些红肿,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她一路上沉默,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到了。”她看着窗外,是柳树村的岔路口。
幸亏她提醒了,司机差点开过路口。
他一把方向,拐了进去,“还有一截子路呢,我送你过去吧。”
“哦,不用了。”冯雪芝坐直身子,转头看向司机,“没有多远,我走过去就行。”
“看你连头巾和手套都没有”他咧嘴一笑,看清了她的正脸,“我都拐过来了,一脚油门的事。”
的确是一脚油门,就看到了村口的柳树。
冯雪芝下车,对司机一番感谢,就往家走去。
之前无比渴望回来的地方,就出现在眼前,她却有点犹豫了。
她缓缓地迈着步子,在心里编造着各种理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冯雪芝用手擦了擦脸,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拉了拉衣襟,努力扯出一丝笑,才进了门。
冯家人正在吃饭,看到强打精神的雪芝,都放下筷子围了过来。
她本想装得像一点,可一看到家人,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像自来水一样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