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其说是一个岛,不如说是一块儿暗礁,只有一点儿土地裸露在海面上。
露出水面的土地约有二十平米左右,靠近海水的地方是沙滩,往上一点是青绿的草地,草地里摆放了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墩子。
石桌上又摆放着一套围棋的棋具,也是用石头做成,有雪白的花瓣飘落在棋盘上。
祁欢知道,这是哪里有一棵花树。
于是他抬眼去寻找,看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自己身后,是一株巨大的古老花树,那是盛开着满树雪白的李花,花树上则开了一道小门,正是祁欢来时的方向。
树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头写了三个大字:“不离洲”。
不离洲,这应该是这片小岛的名字。
祁欢再往树背后望去,是一片蓝色的海洋。整个小岛被蓝色海洋包围着,与世隔绝。
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一种渺渺天地间,沧海唯一粟的感觉顿时袭来。
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地孤独,苍茫,绝望,宁静,还有新生。
这里是仙人的居住地吗?
祁欢不由想,再要转身时候,听到有说笑与响动声。
“先生,今日也要与我手谈吗?”
是周周的声音。
于是祁欢朝着这声音迅速回望。
他果然看见了周周,可这个人又不太像是周周,那并不是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至少三十岁的成年男子,只是祁欢想,他就是周周。
一个人的眉眼,只要年少时候定了型,以后再怎么长大,都很难有大的改变,于是祁欢凭此认为,他就是周周。
现在,周周穿着修身得体的黑色华服,上面穿着金线,绣着暗纹,非常华贵。
他正坐在棋盘面前,神色慵懒,手撑着下巴,看上去有些无聊。
在他对面是位身着白衣的老者,白眉白须,很有仙人的气度与风骨。祁欢想,他大概就是仙人了。
仙人,真是奇妙,只是祁欢现在当然顾不得那么多,他满心满眼都是周周,于是赶紧扑过去抓人。
但是祁欢扑空了,自己像是一抹虚影,穿过了周周的身体。此后无论他做何种尝试,都不能接触到周周。
周周也听不见他,看不见他。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他宁愿怀疑是自己死了,都没有想过,也许是周周死了。
得到自己死亡的消息后,祁欢有些懊丧,又很快恢复过来,这时周周和那白胡子老头已经开始下棋。
下的自然是围棋,但祁欢还沉浸在周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只冲着周周嚷了一会儿,和他絮叨些话。
无非是说自己从灵域找到华阳山,找了他很久,就怕把周周丢掉了。
祁欢急于表现自己的衷心和痴念,就怕周周不要自己,于是说自己是如何不舍,如何难过,叫周周不要再离开了。
很快,他说累了,并且早就意识到,周周听不见自己的话,只好彻底安静下来,看他们下棋。
祁欢懂些围棋,见他们下得杀伐极重,往往几十上百目的大龙完全不顾,一心要弄死对方才算罢休。
可这样大开大合的棋局,很有可能其中一方中盘就得崩掉,导致全盘皆输,投子作罢。然而他们之间不是,杀得锋芒毕露又暗藏玄机,可最后往往一子半目的输赢。
这意味着,两方都是绝世高手,双方更是旗鼓相当,不然下不出这样的棋。
只是,让祁欢不甚满意的是,每次都总以周周输掉一子半目为结局。
周周一看自己输棋了,就把那棋盘一通乱搅,哪里还有刚下的棋局。
“啊,不算不算,你刚才肯定使诈,无意中调换了我的牌。”
白胡子老头和纵容周周,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一笑:“真是顽劣,中盘就已经输了,你不投子,非要坚持下到收官才肯罢休。”
“现在看官子下完就不认账,干脆将棋局全毁,你说说哪有你这样泼皮无赖的。”
周周傲娇道:“那我不管,你肯定是提前计算并设谱了,你人坐这儿就是最大的作弊,反正不行,重来一盘。”
白胡子老头只好无可奈何摇摇头,微微含笑说,“行,都依你。”
于是他们又开始下棋,周周几乎又被从前的套路套在里头,此局果然从中局就能看出,周周已经有了颓败的趋势。
当然,不出意外,周周又开始他的耍无赖大法……
真是,和以前一样,无赖得很。
祁欢宠溺地看了看周周,心道,要是之前有几步,周周那样会如何?
这样想的时候,周周果然开始重新下棋,重新布局,可是祁欢发现,周周哪怕运用的是自己的思路,对面仍然有办法化解。
好像如果有一千种为难你的手段,对面就有一千种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