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借着拓跋琛的力道,直起了身子,勉勉强强的半俯下身子屈膝行礼,却被拓跋琛拦住了:“你脚下还有伤,这礼就免了。”
许晴儿站在原地,有风吹进来,吹动了墨发,头上的珊瑚簪子缀着的小小流苏,也沙沙作响,脸色变了几变,许晴儿终于还是牵强的笑了一下道:“陛下怎么来了?”
拓跋琛看了一眼那簪子,答道:“皇后呢?这未央宫的正殿什么时候变成民间集市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均都听出了拓跋琛的怒气,赵如雪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臣妾……臣妾……”
嘴巴嗫嚅,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禾曦笑了一下,却不想这笑牵动了受伤的脸颊,这时才方觉脸上火灼般的疼痛。轻吸一口凉气,罥烟般的眉毛微微皱起,似是有些苦恼。
拓跋琛看过来,倒是恰到时候的捕捉到了禾曦的小表情,禾曦并不自知,说道:“臣妾与赵美人只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现在误会已经消弭,只是臣妾二人饶了未央宫的清净,着实该罚,还请陛下降罪。”
赵如雪一愣,就连其他的嫔妃也狐疑的看向禾曦,方才赵如雪那般侮辱禾曦,现在正是在陛下面前讨公道的时候,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拓跋琛见到自己面前一抹素色身影盈盈拜倒,莹白如玉的面庞上还带着红痕,却神色自若,并无哀婉埋怨的神色。
当事人不想在追究,这事情也不好严惩,拓跋琛也直是冷言冷语了几句,就算是打发了这个事情。
众人离了未央宫,许晴儿带着绿萝走在禾曦身侧,低头不语,想着心事。
禾曦也不打扰她,今日她看出了许晴儿的迟疑,心中也有些叹息,其实那日在冰泉宫,看见赵如雪的时候,禾曦便知道,她与许晴儿之前生了嫌隙。
赵如雪脚步虚浮,由自己的宫婢搀扶着回到了婉秀宫,方一进殿,便瘫倒在地上,吓了旁边的宫女一跳,连忙拉起赵如雪道:“小主这是做什么?这五月还是有些寒气的,小主穿的单薄,要仔细着身子,莫不要受凉了才是。”
赵如雪恍若未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仅仅是赵如雪想问的,合欢殿内,如意也如此发问:“小主,今日怎的平白放过了那赵美人,赵美人如此跋扈,若是小主如实禀告了陛下,按照陛下对小主的宠爱,一定会给小主讨个公道的。”
“宠爱?”禾曦似水眸光淡了下去,语气也凉了半分,笑意嘲讽。
“陛下前些日子赏了小主那么多的东西,不是宠爱是什么?”如意有些狐疑。
禾曦端坐在铜镜面前,仔细端详着镜中容颜,手指轻触到了脸颊上的伤口,复又说道:“这皇室天家最为无情,恩宠一瞬,即可消弭,我要的,又仅仅是宠爱?今日一事,你当真以为陛下不会去查,查了,就会知道今日皇后因为一个荷包斥责了赵如雪,赵如雪又因为被斥责怪罪于我。”
如意恍然,不禁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小主的目标是皇后娘娘?”
轻轻抬起手,宽大的广袖滑至肘间,露出了雪色的皓腕,与其他的嫔妃不同的是,葱白细嫩的手腕上竟不饰一物,更显的清冷,反手将头上簪的镶金花钿白玉簪去了下来,一头乌黑柔发,失去了束缚,垂落下来,有几缕俏皮的散落在鬓边,如意上前细心的将那秀发揽于耳后。
禾曦唇角笑意不减,也并不回答如意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有小太监子在外面通传道:“小主,内务府送来了消肿止痛膏来。”
如意脸上附上喜色,连忙梳顺了禾曦的墨发,这边刚收拾妥当,门外就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蓝裳小太监,其中一个是合欢殿的名唤宝成,走在后面的面容清秀,却面生的紧,想必就是内务府的人了。
那小太监进得殿来,先是俯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奴才参见曦答应,奴才受了皇后娘娘懿旨,前来送消肿止痛膏的,明日就是端午宫宴,娘娘特意嘱咐了,小主要仔细些,莫要在大臣还有贤王殿下面前失了仪态。”
禾曦朝着那太监手上的托盘上看了过去,只见到一个精致的缠金粉瓷圆钵,伸手打开,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扑鼻隐隐有薄荷的清凉香气,禾曦自然认得这是上好的凝脂膏。
“有劳公公跑一趟,还请公公回去禀告娘娘,禾曦知道了。”恭敬回礼,随后转头吩咐如意给了赏钱,并且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