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是一个车站,数列老式列车、装卸平台、调度火车的巨大转盘一应俱全,即便是现在,在地下数百米建设一个如此庞大的工程,也绝非易事。
据我所知,小鬼子当年建这个车站,主要是为了往地下运东西,至于究竟都运了些什么,当年就没有彻底查清,眼下更是无从考证了。
相比于车站,真正庞大复杂的,是车站后面犹如蛛网般的迷宫。
说是迷宫,其实也是屯兵所、仓库,日本阴阳师参与设计建造,融入了日式理念,不知道准确路线,就算精通九宫八卦的大地师,也会迷失,这也正是东方红一再求我带路的原因。
事实上,一个圣境大地师求着一个赊刀人带路,是件很滑稽的事。
可在这里,他必须求我。
迷宫里的情况很特殊,甬道是巨型花岗岩建造,厚度足以隔绝感官探查,地磁也是紊乱的,罗盘彻底成了摆设,所有路径看起来都一样,还有悬魂梯、鬼徘徊之类的设计隐匿其中,不知歌诀的话,谁进来都得懵逼。
但这里并没有设计诡异的机关陷阱,大约是因为,许多普通日本兵要经常出入此地,设计那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东西,等于是自找麻烦吧。
我带着他们在里边转悠,消磨着东方红的耐性。
人要是没了耐性,总是比较容易犯错的。
但我也掐算着时间,因为我要赶在未时结束之前,了结这一切。
约莫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东方红已经是气息粗重,不断的催促我了。
下午两点多,周围千篇一律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一个巨型地窟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个有着弧形穹顶的地下空间,面积差不多一个足球场大小,最高处当于七八层楼,穹顶上浮雕着繁复的浮世绘,地面铺着灰黑的碳化岩石砖。
从我们所站的入口处看去,前方是一个长达数十米的广场,广场上布满华表状的图腾柱,每隔十二步就有一根,上边雕刻的大多是些山海经、搜神记里才有的珍禽异兽。
所有图腾柱均匀的分布在广场上,与地砖上阴雕的那些电路图般的字符纹路配合在一起,就像上古魔神那诡秘而原始的纹身,令人一看之下就打心眼里生出恐惧感。
穿过图腾柱广场,正前方是一个类似于日本神社似的建筑,只不过此时神社已被炸塌,原址上,一根盘龙擎天巨柱拔地而起,尖峰几乎顶到了穹顶,那雄伟气势让人心生敬畏。
我也是第一次真正抵达这里,眼见如此宏大繁复的地下建筑,心里暗暗惊叹。
而东方红却是喜上眉梢,情不自禁的跑到广场上左转右看,还时不时掏出放大镜仔细研究那些图腾柱,一边看一边惊叹:“你们看看,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和谢志坚完全没有他那份兴奋,只是跟着他走走停停。
直到走近中间的盘龙巨柱,我们才停住了脚。
我朝谢志坚使了个眼色,把徐雨嘉交给他背着,我则跟着东方红走到了石碑后。
“这就是您老想要的碑纹?”
东方红激动的点头:“就是它。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它,我大玄空派的领袖可是殚精竭虑,拼尽心血,最后竟油尽灯枯在此地仙逝,导致核心传承失落了七十多年!”
我也不禁惊讶了:“大玄空当年付出的代价竟这么惨重?”
“何止惨重,简直是血淋淋的!名义上是玄道佛联手,可实际上,还不是让我风水奇门冲锋陷阵,那些假慈悲、假仁义的东西,出工不出力也就罢了,可恨事后竟然还落井下石!”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大玄空派这些年来屡屡遭受佛道两门的排挤打压。
表面上看来,是建国后打击封建迷信,是形势如此,是大势所趋。
可事实却是,道佛两门披着合法宗教的外衣疯狂拓展势力,极力挤压玄门的生存空间,想要瓜分玄门占据的这块蛋糕。不然,像风水学这种结合了实用科学、心理学、天文、地理、星象等复杂知识的古老学科,又怎么会被扣上封建迷信的高帽?
可惜啊,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面一经打破,便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大玄空派虽说依旧是风水奇门领导者,声势却早已大不如前。没有长生境坐镇,谁都能欺负一下,受尽了窝囊气。
“何止贵派,细论起来,这些年玄门八十一行,哪一行不是满腹委屈,一脑门子辛酸!”
说到这里,我笑看着他:“正因为这样,咱们玄门,才更应该同舟共济”
东方红闻言也笑了笑:“正该如此。”
我心里暗骂,去尼玛的正该如此,笑的比安倍都假。
你明知我是个玄子,还帮着道门向老子下黑手!
收钱的时候你咋不记得道玄之争,咋不记着同为玄门的那份情义了呢。
但甭管咋想,我还是掏出手机向他递了过去。
“您老手机掉了,就拿我的拍照吧。放心,我这款手机拍照相当不错。”
趁着他接过手机的档口,我又进一步勾搭他。
“您是长辈,我就冒昧叫您一声老叔,其实您老早就该把事情和我明说,我是玄门小辈,又是东宁这一片的地主,早知道您老有这份苦衷,不用您吩咐,这事儿我自己就给您办了。”
或许是我这话说得亲切,东方红略微有些动容,但随即就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