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咽了咽口水,“皮薄馅多,听着就忍不住了…”瞧见什么,用手一指,低声说:“上次爹爹买的这家米糕,硬邦邦的,恐能两把砸死李大娘的旺财!”
耳力一如既往的好,秦修远:……这口舌远超一般人…
街边有摊子有慌乱的幼崽声吱吱叫,望舒小跑过去,一群黑不溜秋的刚孵出来的小鸡苗集中放在鸡笼子里,挨着挤着啾咪咪叫唤,摊主忙抓住一只放在掌心:“昨夜刚孵出来的,好养活,能下鸡子,肉质可口!”
“你手上拿的不知是公是母,咋下鸡子?”望舒给了桃桃个眼神,桃桃心领神会,上前就是一句,“这比锅底灰还黑的鸡崽,咋卖?”
秦修远看着人嘲了摊主一句,噎得人回不了嘴,下一秒转过身手一摊,“秦修远,借点银子使使。”
“你用着吧。”把钱袋递给她,转头便被扯走了,待老板退了两步再不肯让时,又听闻她一句,“这乌漆麻黑的一堆,夜里要不看着点,一脚踩飞好几只。黑不溜秋盯着脑仁也疼!”
老板最终屈服了。
驴也屈服了,再次被挂上一笼鸡崽子。
秦修远:……这随心所欲地花钱……
到家的时候,季父季母连同夏嚒嚒都给望舒竖起大拇指,连连夸她钱尽其用,又给她捶捶小肩膀,递上洗干净切成片的桃块,三人还自我反省,“娘亲该多放些钱的。”
“爹爹日后教舒舒骑驴,以后便由驴驮着菜肉回来。”
“嚒嚒这就去把荤菜都整治了,舒舒指定爱吃!”自从舒舒月初试过一次她做的卤肠子,每次她都嚷着下次还买还要吃,夏嚒嚒别提多高兴了,能吃是福,没有比孩子好好吃饭更有福气的事了。
客人默默看着。
书房。秦修远俯身推拒了季父递过来的三两银子,言辞灼灼,神色坦然:“今日修远所花不过鸡苗十几文,上次医药金亦是微薄之力,伯父切勿见外。”
季父知他为人,不再勉强,收回钱袋。眼前少年渐渐长成,穷且益坚,朗如日月,人品清正,在军营里亦是勤练不辍。除了越长越有点异族样貌,但他女儿,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想到女儿,为人父母终有些惭愧。
“修远,季伯父季伯母唯有一女,不瞒你说,拳拳爱女之心甚于自身性命,我俩活着一日不过是因舒舒活着一日,但如此教女有负挚友所望。……对你,惭愧颇多。你若觉得和舒舒不合适,伯父绝无二话,愿承担此事后果。”
季母私下忧心忡忡,也和他坦白女儿至今癸水未来,样貌犹如豆蔻女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衣食住行离不开人伺候。秦家上无舅姑亲族下无丫鬟仆妇,是要靠秦修远一人独立门户的,若得有助力的妻子,会更容易些。
遥城男女婚娶之事既有父母一辈的约定俗成,亦讲究男女双方的自愿原则,结亲的两方家庭时节里相互走动,未婚夫妻婚前往来接触,加深了解,尽量避免盲婚哑嫁。
今天季父趁着人上门说清楚些。
“伯父勿要自扰,修远观舒舒真意去粉饰,机敏少卖弄,明智不欺人,灵动不推卸,自是极好的,身体亦康健胜往日。昨日舒舒与我亦达共识,修远初心不改,婚娶事关重大,可从长计议。”
说着,秦修远长揖不起,“修远伶仃一人,清贫守身,容貌有异,功业未建,亦难知来日之事,多人非议。若伯父心有忧虑,修远无福之人,未敢有别心。若能携手,亦会修家齐身,两心相照,比翼连理。”
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听人夸女儿,季父眼眶泛泪,握紧他的双臂,诚恳万分:“好孩儿!莫要自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命途多舛,自是天意不可违。他人观花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男儿当立志自强,生儿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