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夫抬眼看了一下手术室墙上的老旧挂钟,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半左右了。
“那就等等吧,大家也别一直站着,找个地方歇歇。”说着,叶大夫寻了个墙面,便径直靠墙坐下。
这手术室的地儿啊,准是村里头最干净的,比自家那床铺还要清爽。理柱看着几个年轻医生眼中流露出的敬佩之情,不由得强忍住了自己想要躺在地上的冲动。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有的找个板凳坐着,有的则像叶大夫一样靠墙歇息,一时间,手术室内白大褂横七竖八,若是换了身破衣裳,怕是都要被当成丐帮弟子了。
“叶大夫,这手术做得成不?娃子能不能熬过来?”小郑护士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的问题。
手术室内一片寂静,收拾器械和记账的护士也都悄无声息地停下手中动作,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叶大夫。
叶大夫抬起眼帘,“目前看来还没有形成脑积水,脑内的淤血也属于表层,脑挫裂伤程度中等,伴有轻度脑水肿。生死由命吧。”
这个小子不仅仅头部受伤,内脏和骨头都有损,就算人醒来……叶大夫的目光掠过手术台上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从叶大夫的叹息中读出了隐忧,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这时,沈师傅拍了拍手,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咱们都是大夫,生生死死的事儿也不是没见过几次了,放宽心,只要过了麻药劲儿他还清醒,这条小命就算是保住了。十岁的小崽子生命力旺盛得很哪。”
“瞧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呐?家属还在外面等着呢。”众人闻此言才意识到,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那位母亲正翘首期盼。
“啪。”理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搓了搓面庞,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操着不太地道的汉语问道:“是不是感觉好多啦?”
众人一听,手术室内立刻响起了回应的掌声。
叶大夫瞥了一眼沈师傅,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这“脑子短路、智商掉线”的症状,还能传染不成?
手术室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犹如游戏中的地鼠,你冒出头来,我又探出身去,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老长,恨不得直接贴到钟面上。
终于,半小时过去了!
随着时间一到,原本东倒西歪的白大褂们瞬时挺直腰板。
这次负责全身麻醉的是理柱,他快步上前,依旧用略显生涩的中文问道:“冯娃子,冯娃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或许是因为中文表述不够流畅,他又用英语大声重复了一遍,听得沈师傅直翻白眼。
“十岁的小朋友现在大脑可承受不住你这套复杂语言。让我来试试。”沈师傅说着,来到冯娃子身边,语气饱满有力地问道:“冯娃子,冯娃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在乡间简陋的卫生院里,村民们的眼神无不紧紧盯着刘大夫手中握着的老旧注射器,当那一抹深红如夕阳下的泥土般显现时,在场的人心头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