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白色礼服的男子将她的手臂拉到她耳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新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宋峦极力望去,却见那男子面孔,依旧是一片朦胧,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看到。
宋峦似乎再次陷入幻觉,几乎无法醒来,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才惊醒她,她疲倦的睁开双眼,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毕,饥肠辘辘。
她换好鞋子准备出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脱衣服,迷迷糊糊的脱下睡袍,拎起钱包就往外走。
宋峦刚从小区大门出来,就看到一个身披道袍的男子,正坐在一个亭子里,“算命吗?”
听到这句话,宋鸾下意识的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之前在福楼寺遇到的一个道人。
他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小姐,你给我算命。”
宋峦一个箭步上前,五指紧握:“你是谁?”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会这么多也就罢了,怎么会出现在两个世界?
那道人微笑道:“不是我。”
宋峦忍不住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深怕他像之前那样,一句话还未说完,便消失无踪。
她怎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而《权臣》的剧情,也会发生变化?这真的是她的梦吗?
道人轻轻拨开她的手掌,少年面无表情,眉头一皱,有些意外:“看样子,你是不记得了。”
“怎么了?”
道人想了想,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别扯淡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小道士非要跟她讲很久。
一纸旨意,就把皇上宠爱的小公主和西南边疆的太子捆绑在了一块,这门亲事你情我愿,小公主对自己从未见过的男子很是不满,可对西南王府的幼子却有所耳闻,那可是一位名将,文武双全,更重要的是,他还长得不错。
在这座西南边境的小镇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漂亮的女人。
洞房花烛晚上,小公主忐忑不安的坐在自己的大床上,揉捏着帕子,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等了许久,新郎官终于来了,她面前的红色面纱被掀开。
她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宛若天神一般,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女孩愣了一下,那个男人礼貌的对她微微一笑,“久等了。”
这位太子倒是懂礼数,即便是洞房花烛之时,也是客客气气的,但他却并不怎么瞧得上她,跟她说话时,倒有几分招待宾客的味道。
清纯而又多情的小公主,对她一见钟情,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直到有一天,高贵的王子被她的纯真所感动。
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变得亲密起来。
小公主实在是太蠢了,太子只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信息,然后再将她收为己用。
西南王自拥为王,次年冬起兵,他最有能力的一个儿子,成为他在京都的助力。
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西南王就攻入了京师。
京城的守军已经没有退路了,而小公主也被俘虏了,绝望中的人们将她当作了唯一的希望。
抓住了她,让她上了城楼,用她的老婆来威胁他。
太子冷酷无情,从后面的护卫手中夺过一支箭矢,毫不犹豫的射向了他。
宋峦冷着一张脸,道:“我说过,我没兴趣知道。”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剧情。
道长说:「你要不要回来?」
她心想。
对于赵南玉,她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只是有些同情他,担心他会发疯。
她还想认识他,怀念他。
“我可以回去。”他意味深长地说。
他话锋一转,道,“我先给你讲讲这个故事。她在死的时候发下了誓言,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和他见面。”
就算她运气不好,遇到了,她也不会喜欢上他。
这就是她的咒语。
若是命运捉弄她,让她爱上他,她会死的很惨。
道人慵懒的看着离去的宋峦,算算时间,这个男子,应该是杀死她三次了。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自己喜欢的女子,尽管他一生都在找她。
他要一个人痛苦的活下去。
痴男怨女,那个男人的执念实在是太重,一直在缠着她,直到她死亡为止。
*
赵朝以为,赵南玉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宋峦虽已死去,可他连遗体都不允许动,连埋都未埋,那个房间,更是禁止任何人进入。
过了数日,宋家人才得知此事,林姨娘出大价钱雇了一位镖师,还召集了宋家所有的下人,硬闯赵府。
赵南玉确实在教知哥读书,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却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异常。
林姨娘早已哭得声音嘶哑,双眼泛红,全是下人搀扶着,林姨娘平日里打扮得极好,可自从自己的女儿一去,她便心如死灰,哪里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事。
她一巴掌扇在赵南玉的脸上,眼里满是恨意,“只要你将我的女儿还给我,我连她的身体都不会给你。我不允许她进入赵家人的坟墓。”
这么小就没了性命?!当初就不应该把她送到这里来,赵南玉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赵南玉的脸色一变,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你休想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才是她的母亲!赵南玉,我跟你说,我家闺女跟了你,那是你的不幸,好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样没了!咦?!你给她带来了那么多伤害!?林姨娘凄然一笑,“若是让她看到,怕是要笑死了。”
赵南玉罔恍若没有听见,好像说的并不是他,而是将他拉了过来,用手掩着双耳,说道:“不准再听到。”
知哥儿伏在张无忌脖子上,似是要大哭,又似是想叫。
赵南玉呆呆的看着远方,伸出自己的右臂,这是他杀死自己心爱的女子的那一幕。
阳光洒在赵南玉的肩膀上,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在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她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宠爱,他必须要好好对待,否则等她回来,一定会责怪他。
林姨娘对他恨之入骨,伸手一指,“来人,将那人抓过来。”
一大帮人涌了上来,林姨娘也推门而入,只见她的闺女一脸安详的趴在床沿上,浑身上下的伤痕与血污已经被擦拭干净,嘴唇上也涂着一层淡淡的脂粉。
赵南玉一步一步逼近,周围近卫纷纷上前,他冷漠地对林姨娘说道:“我说过,她是我的人,你们拿不走。”
林姨娘将宋峦的尸体抓在手中,掀开她的衣襟,看到她胸前的伤口,顿时嚎啕大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南玉微微一笑。他走过去,一把将她夺了过来,搂在怀里,低着头,低声说,“都是我的错,让其他人打扰了你。”
赵南玉朝林姨娘使了个眼色,道:“谁让你吵到人家休息的?”
林姨娘几乎要晕厥,手指颤抖的指向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让阿峦安心。
赵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二弟,把二姐的尸体给埋了。”
赵南玉双眼一瞪,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你闭嘴。”
“二弟,这具身体会散发出恶臭,而且还会腐朽,就算你留下来,也活不了几天,还是让她走吧。”
赵南玉冷哼一声,说道:“听到没有,我让你出去!”
他与宋峦的单独相处,任何人都不得打搅,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林姨娘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被人扶着回到了宋家。
京中谣言满天飞,酒肆与茶馆中也有不少人在议论着他的杀妻案,言语间充满了恐惧与愤怒,但最终却是意见不一。
也有人认为,赵南玉此举,倒也可以理解,当初宋峦多次出轨,让他颜面尽失,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心机歹毒,死不足惜。
唯有一丝微弱之音,为宋峦辩解,指责赵南玉心狠手辣,毕竟是他的老婆,与他睡在一起这么多年,如果她出轨,可以抛弃她,但为何要害死她?再怎么说,长得这么漂亮,连自己的孩子都给自己养出来了,竟然还能这么无情,连以前的情分都不要了。
而且,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开,就算他长得再漂亮,也不会有人愿意娶自己的女儿为继夫人。
赵南玉,到底有多讨厌自己的亡妻,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南玉深得新皇信任,在这段时间里,为新皇清除了不少反对他的人。很多人都在借此做文章。
一些胆大包天的大臣接到命令,将自己的弑妻案呈上,新帝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手中的奏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赵南玉,在正午时分,就被人给召见了。
一群看热闹的人,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赵南玉的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身上的朝服显得有些宽松。
新帝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奏折,像是在开玩笑,“这些老家伙,还真是巴不得你去死呢。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件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另外,他还想起来了,那个赵南玉,好像对他的那个女人很有好感。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都很关注这件事。
新帝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赵南玉对自己的夫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即便是他,也难以在皇宫内长时间停留,新帝更是早有耳闻,宋峦的身子似乎有些不适,可是找了不少御医,都没有办法。
他一只手搭在赵南玉的肩膀上,轻叹一声,说道:“平日里,你都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宋峦明明命不久矣,为何还要如此?如果不愿意,那就让她去死好了。这其中的逻辑,让人无法理解。
赵南玉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看上去也受伤了,眼神黯淡无光,“她好痛,我不想让她再这样受苦。”
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到了晚上,她突然就晕了,然后就是痛醒了。
即便是在睡梦中,宋峦也是泪流满面。
新帝讶然,“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突然生病,实在是太遗憾了。”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柄利刃,狠狠的刺在了赵南玉的心上。
不是有人想杀宋峦,而是他先要杀了她。
新帝从未在赵南玉身上看到如此悲伤的表情,他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是悲伤过度,声音也变得嘶哑,根本无法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新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将他召来就是想警告他,让他适可而止,杀了一个人很容易,但也要注意低调,不能让整个京中人尽皆知。
可是,赵南玉的状态,却让他无法反驳。
一名宫女从偏殿中走了出来,在新帝的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不想要?这三天你就别再给她买东西了,等她饿坏了,她肯定会答应的。”
太监领命而去。
新帝也是一团乱麻,此时正在气头上,他问道:“喝酒吗?”
赵南玉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先走一步,再给他上课。”
新帝想了想,又说:“改日将他接过来吧,我看那小子也挺顺眼的。”
不是他想要的。
她以为阿云会很高兴,也许等她见到自己的哥哥,就会开心起来,不再对他发脾气。
他做事一向粗鲁,如果她不听话,那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赵南玉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亲自前往赵府一趟。”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赵南玉才能和他如此对话。
*
宋峦的身体被大火焚烧,不知为何,竟点燃了大火,待到所有人回过神时,大火已经将房屋的梁柱全部烧毁。
几人脸色一白,匆匆取来清水,大火将宋峦卧室彻底烧毁,尸体化为一团灰烬。
众人看向赵南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深怕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一些胆小的侍女,更是泣不成声,身体都在颤抖。
赵南玉转过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陆云,“怎么哭了?”
侍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打着饱嗝,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阴沉得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哪怕是随意的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可怕。
赵南玉呆呆的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他的胸口之上,到处都是伤痕,他挥了挥手,道:“将这里打扫干净。”
自那以后,宋峦这个名字,在赵府里便无人敢提及,仿佛是一个禁区。
赵南玉虽然还是老样子,但赵朝却是知道,他的二弟,已经彻底绝望了,正如他二弟喝醉了酒,向他索要天青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说:“我倒要看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他要尝一尝自己做过的罪恶。
赵朝自然不会答应,说道:“二弟,你不是有朋友吗,你这样下去,他能做什么?他明明只有五岁吧?”
赵南玉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死不了,她一定会来的。”
没有人可以让她离开他,任何人都不行。
苏醒过来的赵南玉,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一个月后,他病倒了。
这次的病情发展的很快,也很快。
赵南玉担心别人,亲自站在他身边,抱着儿子,借着烛火,仔细打量着宋峦,这孩童长得并不像,唯有一双眸子,才能隐约捕捉到她的魅力。
赵南玉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天真可爱的样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很是可爱。
赵南玉根本就没有听到文哥的声音。
赵南玉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自己的妈妈很依赖,虽然性格冷淡,但在自己的妈妈面前,却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柔。
直到午夜时分,智哥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赵南玉只觉得头疼欲裂,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觉,虽然已经很晚了,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宋峦对弟弟宠爱有加,若让她知晓自己的儿子病了,必定会责怪自己照顾不周。
天色渐明,识哥儿睁开眼,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爹爹。”
“退烧了。”赵南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病人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明哥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我梦到了娘亲。我真的很想念她。”
赵南玉也有些想念陆云,他拍了拍陆云的头,安慰道:“你可千万别病了,不然你娘亲看到你,一定会伤心的。”
赵南玉更是打定主意,待得宋峦归来,便将其牢牢盯住,绝不让其有任何离去的可能,就算是死去,也要与他同眠。
*
关于小公主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宋峦的脑海中,她一连做了五日的噩梦,直到六日后,她实在是承受不住,连忙跑下楼去,却见那名身穿道衣的少年,还在那里。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仿佛早有预料:“记得?”
她不记得了。
只是每当想起这件事,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宋鸾有些恼怒,将怒火发泄在年轻人身上,“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骗子了?”
男子总是一脸悲天悯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这是无法阻挡的宿命。
她将记起所有的事情。
她还会爱上赵南玉以外的任何人,但绝对不会爱上他。这个年轻人感到自己给了她很大的恩惠。
宋峦再无兴趣与其交谈,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宋峦后后一痛,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后巷之中,抬头望去,是一座古朴的宅院,宋峦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