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问题,令宋鸾目瞪口呆,尤其是赵南玉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是吓得双腿发软。
她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宋峦:你要不要就算了,说这么多干嘛?
阿玉:嘤嘤嘤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原本的宋鸾,在苏家不过是个妾室,不过她生活的很好,和普通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化妆和丝绸之外,没有其他的爱好,没有才华,没有才华,也就是个花瓶。
宋峦娇躯一震,面对赵南玉的目光,任谁都无法淡定,有那么一刻,她还觉得赵南玉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赵南玉见宋峦脸色苍白,手脚颤抖,顿时来了兴致,这几天,他发现宋峦似乎对自己有些忌惮,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一直都是嚣张跋扈的。
这才是真正的有趣。
宋峦感觉自己快要晕厥了,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肯定是被赵南玉给吓坏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五指紧握着手中的食物,一股寒意从她的后背升起。
宋峦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迎上去,微抬下颌,轻启朱唇,姿态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尽可能用原主一贯的蛮横口吻道:“是小孩子的东西,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赵南玉微微一愣,随即目光一沉,对于幻儿的转变,他并不反感。面前这个女人软的跟纸老虎似的,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捏碎。而这只纸老虎,却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很有魅力。
“好吧。”雷格纳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他不再追究,宋鸾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她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子上,取出一块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
水晶般的桂花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栩栩如生,虽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点心,但孩子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块桂花糕给吸引住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月饼。
宋峦微微一笑,将其推向苏羽,“尝尝味道如何。”
宋峦直接给他夹了一筷子,送到他嘴里,柔声道:“来。”
小家伙听话的张嘴,将嘴里的东西吃了两下,吞入腹中,然后奶声奶气道:“甜的。”
甜甜的,一点都不油腻,他很喜欢。
宋峦十分满意,伸出小手,在其面颊上掐了一把,道:“怎么样,可还满意?”
识哥看着她的目光就有些挪不开眼了,这糕点很香,母亲的气息也很好闻,他重重点头:“喜欢。”
宋峦再次揉了揉他的头,道:“只要你满意。”
知哥低着头,看着她,似乎有些害羞,想要走近,却又不敢。
宋峦有些失望,她曾多次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别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时而赵南玉,时而舅舅,紧紧地环着她们的脖颈,但这些日子,却从未被这个男孩主动拥抱,也从未被她牵过。
她知道,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但至少,他不会像以前那样,连吃饭的勇气都没有了。想到这里,宋峦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南玉,突然开口说道:“这菜看上去挺好吃的,我也想吃一口。”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夹起一片桂花饼放进嘴里,香甜可口,一点也不油腻,这可不是她能做出的。“很好吃。”顾念深挑了挑眉毛。
宋峦恭敬道谢。
赵南玉上前一步,离得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幽香,她握紧了拳头,心跳加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赵南玉伸出了自己的手,虽然看着像个书生,但手指却很粗,冰冷的手指触到了她滚烫的脸蛋,还好他这次下手轻了点,手指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轻轻一擦,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他的动作轻柔的让人感觉到了几分恐怖:“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生病了吗?”
他不说还好,现在一说,宋峦还真有些不自在。
她的身体本来是很好的,但在生下这个孩子后,她的病就好了很多,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厌恶。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但也比以前强多了,不受风寒,不发热,还能活着。
他一听她生病了,立刻抬头,一脸担忧的瞪着她。
宋峦略一思索,便颔首道:“是有些棘手。”
赵南玉的小手,就像是没有温度一样,每一次碰到她,都是冰凉一片,好半响,他才松开了她的脸,“好了,你先休息一下。”
宋峦没有丝毫迟疑,正欲离去,却被苏羽一只手抓住肩膀,死死扣在地上,二人距离极近,几乎要相触。
赵南玉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脖子上吹了一口冷气:“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天气还很凉,下次记得多穿点衣服。”
宋峦绷着身子,硬邦邦的应了一声,“嗯。”
“回去吧。”叶伏天对着她挥了挥手。
“好。”王耀应了一声。
她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赵南玉的房间,觉得跟这个男人说话,都要少活一年,不管他怎么伪装,这个男人都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而他身上的杀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宋峦回到院落,时间尚早,她将躺椅搬到院中,在温暖的阳光下,懒洋洋的晃了晃,便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的脑袋还很晕,头晕目眩,鼻孔和嗓子都不舒服。
“小姐,晚上天气冷,要不我们进去坐坐?”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好。”然后问道:“我这一觉,睡了几天?”
“半个多小时。”侍女回答。
一觉醒来,天色就暗了下来。
她的面色,甚至比中午见到赵南玉的时候,更加苍白,没有一丝神采,宋峦双腿发软,估计是中午的时候,被寒风一吹,生病了。再加上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风寒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会突然病倒。
纪云舒拉着下人的手,有气无力的道:“帮我一把。”
侍女自然不会拒绝:“是。”
一进门,她就往内室走,那丫头不由道:“小姐,快吃晚饭了。”
宋峦趴在柔软的被子里,连鞋都没有换,声音有些虚弱:“头痛,不想吃饭。”
他的头很痛,他的鼻孔也有些堵塞,很不舒服。
就在侍女想要通知赵南玉晚上要来吃饭的时候,她却是将自己盖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纪云舒走后,赵南玉也停止了抄书,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书法太差了,所以,他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虽然他对糖果并不感兴趣,可他还是一口气吃了几块,正准备再次夹起一块蛋糕,却被赵南玉拦住了。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低声问:“爹,你不想要?”
赵南玉也是个不爱吃甜食的人,闻言,忍不住问道:“怎么,你就那么爱她?”
“是啊。”知哥是个天真无知的孩子,母亲对他好,他不可能不关心。
小家伙丝毫不惧自己的老爹,从柔软的床上下来,一瘸一拐的来到赵南玉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腿,抬起头来看着他,“爸爸,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他不是很爱她,很爱她,很爱她,也很爱她。
赵南玉沉默了许久,他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身上的戾气也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道:“我也喜欢你。”
娇滴滴的,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着实让他心动。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赵南玉推门而入,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盘菜都还在,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周,却不见人。
“夫人呢?”他冷冷地问道。
“太太说头痛,现在还没起来。”
赵南玉快步进了房间,只见房间里的女人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只留下一条缝隙让她透透气,然后将她的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宋峦俏脸微红,黛眉紧蹙,整个人瘫坐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赵南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她的脑袋很热,应该是在发热。
宋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腰肢被牢牢夹住,发出一道闷闷的呻吟。
身子软绵绵的,像是被人捏住了下颚,又像是被人强行掰开了嘴,让人作呕,纪云舒皱眉,咬着牙,拒绝了。
赵南玉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把这碗药给我吃了。”
宋峦闷哼一声,死活不开口,她能感觉到这股臭味有多苦涩,心情不好,心情也不好,虚弱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闭上眼睛,冷哼一声:“我不喝!”
赵南玉被她这蛮不讲理的样子,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但却没有了往日的嚣张,甚至还带着几分可爱。
既然不能用强,那么就只能用强了。赵南玉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便让她忍不住张嘴,而他手中的那一杯药,则是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宋峦被这苦涩的药汁,刺激的泪水直流,又因为喝酒过快,再加上反抗,导致她直接被药物噎到。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南玉已经将她抱在了怀中,而她手中的那一杯黑色的汤药,也只剩下了半杯。
赵南玉看着她醒来,柔声道:“你是在发着高烧,这是要吃药的,来,将那一半的药汤也吃下去。”
宋峦迷迷糊糊中,一些话语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娇滴滴,带着几分娇嗔,“人家才不会吃呢,太苦了。”
赵南玉并没有动怒,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嘴唇,“吃药是唯一的办法,你也不希望这样下去,对不对?乖。”
宋峦满脸苦涩,接过他手中的药汤,仰头一饮而尽,黑色的药汤苦涩,让她脸色苍白,脸颊也红润了几分。
半晌,仍未恢复正常,胸口一闷,宋峦一时兴起,伸手朝他抓去,“好难受,我要吃糖!”
赵南玉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然后揉了揉她的脸颊,“吃吧。”
宋峦话一说出来,就知道自己错了,她竟然对赵南玉下了死手。
她带着一种纠结的情绪,将糖葫芦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渐渐的被甘甜的味道所取代。退烧效果不大,她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脸色也很苍白。
赵南玉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卿寒的身边,“起来吧,吃过晚饭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宋峦垂下头,虚弱道:“我没胃口,我要睡了。”
赵南玉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戴上吧,你要是不听劝,就多穿点,你感冒了也是应该的。
宋峦面色依旧苍白,恋恋不舍的披上披风,起身时,赵南玉伸出一只手,将她搀扶起来,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桌上的食物早就被加热了一遍,宋峦看到这些味道淡而无趣的菜肴,一点胃口都没有,既要辣又要酸!但大概是因为他们家没有一个会吃辣椒的人,所以没有一道菜是重口味的。
宋峦突然有些同情她了,一个月前,还没吃饭呢。
赵南玉看着她夹着筷子,一副不想吃东西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就好像一个撒泼的小孩,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一顿饭下来,宋峦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她打着呵欠,闭着眼睛,回到床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赵南玉的表情。
赵南玉坐在她的房间里面,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她。然后他便走出了卧室,背着双手站在窗前。
那丫头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将一份书信送到了他的面前。
赵南玉冷冷一笑,一双眸子仿佛能杀人,贺家少爷是宋峦的好友,当初她千方百计要娶的人,就是贺,而不是他。
他拿起那封信,拆开一看,顿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然后,他将那张纸一点点的撕成了碎片。
“别告诉她。”
“是。”陈曌应了一声。
*
宋峦在次日正午时分醒来,服用药物和睡眠后,高烧已经消退,再无昨日的病态,面色也有了几分血色。
她勉力下了被窝,换了一身衣裳,丫环就送了一盆温水过来帮她洗漱,待她洗漱完毕,那张陌生的小丫头一口一个“小姐”的喊着:“大少爷的生日还有两天就要到了,请帖也送到了我们家,不如你和公子一同过去。”
宋峦猜到了什么,这是她陪嫁的侍女,来自宋府。
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宋老爷子要给自己庆生,清了清嗓子,回了个“嗯。”
丫鬟面露喜色,“如此甚好,省得咱们府上再传闲话。”
无非就是想要挑拨他们的关系。
宋峦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的名声不好,只要不要脸,一切都不重要。
侍女心中一喜,却没有丝毫犹豫,她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大师姐,大师姐性子倔强,又喜怒无常,从来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之前还对祖安恨之入骨的祖安,这几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和女婿斗嘴,还主动要求陪着女婿过生日。
事实上,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指望宋峦会同意。
这三年来,不管是大夫人还是大公子,都是前后脚进了宋家,再也没有在一起过。
宋峦一边吃早饭,一边问道:“赵南玉昨夜在何处留宿?”
“公子回来了。”
“哦”了一句,她就不说话了。
快到用膳的时候,知哥突然迈着短小的双脚来到了她的小院,却没有带任何人,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小脸蛋照得有些白皙,他有些不悦,嘟了嘟嘴。
宋峦吃了一惊,连忙蹲下来,与他对视,“你怎么来了?”
知哥向前迈了两步,脚步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倒在她怀中,宋峦连忙扶住他,却见他的鞋颠倒了,不由失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鞋都是颠倒的。”
那孩子被她这样一笑,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靠在她的胸膛上,有些尴尬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知哥”依旧喊不出“母亲”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和疏离。
这是他早上把老爸交给他的那份作业做好后,他就一直无精打采的,连玩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他尴尬的问道:“能不能让我过去看看?”得到允许后,他立刻穿上鞋,脚上一双皮靴,飞快地跑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了,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竟然把自己的鞋翻了过来。
宋峦在其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哟,你都看出来了,我没事,放心吧。”跟赵南玉在一起,她的话就多了起来,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有什么问题,她就会回答什么,巴不得他们两个都是傻子。
不顾他的反对,一把将他打横一横,问道:“吃饭了没有?陪我吃饭好不好?”
知哥尴尬的点了点头,小声的说:“要。”
他伸手揽着她的脖颈,宋峦也趁机将他揽入怀中,母女二人,很少有这样温馨的一幕。
赵南玉到来的时候,侍女已经将饭菜端上来,宋峦万万没有料到,他居然不告而别,径直走了进来。
识哥正襟危坐,乖乖的叫着爹爹。
赵南玉摸摸他的头,又望向宋峦,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她的目光很集中,让他很难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