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什么时候——”
“芥子,”夜蛾正道说话很稳,很慢, “不要再纠结过去的事。”
也很让人心碎。
芥子扭头望向窗外,看起来像个被训斥了的小孩。她应该含着泪,保持委屈的,可她的性格又偏偏做不到。
“你是跨过去了。所有人都已经跨过去了,但我没有。”她的手攥着坐垫,皮革的坐垫很陌生,从前这可不是廉价皮革,而是须弥用钩针一点点钩出来的卡通软垫。
“我没有逼你像过去那样关爱我,我也没有再叫你姨父了,夜蛾校长。我只想知道,我必须要知道,理由,过程。你们不能就这样随便抛给我个结果就草草了事。”
夜蛾正道把车停在了路边。他的手把下巴搓的一片通红。
良久,他说, “你们去英国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看着你长大了。”
他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答案让芥子难受,她绞尽脑汁的想要去从中钻研拓展出几个新的问题,比如,问他为什么不来看她们,问他为什么不愿多花时间想办法了解。
可这些问题都堵在了一个事实面前,那就是时间。
过去的答案怎能解得了现在的心结。
“我和须弥2005年就离婚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很怕我们离婚,没失忆前也总想着办法企图让我们复合。可是芥子,我和须弥把离婚闹得太难看了。须弥现在想到我,只有满满的恨。所以我们根本不会再有可能。”
29岁的芥子知道这件事吗?知道相爱的人也变成仇人吗?她想她一定知道,因为在五条悟家的茶几抽屉里,还摆着她和夏油杰的离婚协议。
真是可笑,原来她那么怕离婚,现在却也要经历离婚了。难怪她没有签字。
“须弥过几天就回来,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她了。等她到了一定会联系你,你不用担心。”
夜蛾正道重新发动了车子,他把车子开得平稳,守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靠谱稳当,不可能违背规则犯错。
芥子让自己的后背从靠椅上剥离,挺起腰背。
她一紧张就这样,考试前,上台演讲前,还有即将面对已知的恐惧时。
只是在旁人看来,她不像紧张,更像是要蓄势待发和别人吵架,或者准备动手打人,伸脚踢人屁股。
好在这辆车里的人是对芥子有一丁点了解的夜蛾正道,才让车子能继续正常行驶,不至于猛踩刹车落荒而逃。
芥子在紧张她最爱的姨妈,须弥。
她当然如一而终的爱她,可恐慌从来和紧张如影相随。
须弥还是从前的样子吗?
人一旦到了四十,头发会开始一小撮一小撮的变白,眼尾纹和法令纹就会又深又明显。
芥子恐惧看到变老的须弥,因为老的下一步就是死亡,她真的没有做好上死亡这堂课的准备。
须弥知不知道29岁的芥子的手机里没有她?知不知道芥子在面临和她当年一样的离婚?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工作?
芥子希望须弥为她自豪,但很大程度上可行性不高,因为须弥更希望她当警察。
“你的性格只能当警察。”“我迫不及待的想当警长的姨妈了。”
须弥经常这么说!芥子一点都想不到须弥能不能接受,公辩的姨妈,这个新身份。
如果她不喜欢怎么办?那她要辞职吗?芥子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那么做。
车子停了,可窗外的景不是最高院,是一栋陌生独栋。
“芥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夜蛾正道扭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你现在的工作很危险,我希望你能换一份更安全的工作,比如辅助监督?”
“不可能。”芥子想都没想便说,“我就算死都要当公辩。”
棒极了。新的恐慌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