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9点37分。

轩尼诗伏在中央空调狭小的通风管里躲了一会儿，他喘匀气息，沿着通风管缓缓向更深处移动。不知道是因为通风管内的空间过于封闭，还是使馆人员开设了屏蔽装置，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开始时断时续起来。

他缓缓移动，按照爱之湾的指示，一点点移动到通风管道的另一处足够一人进出的大型出风口的位置。轩尼诗停顿片刻，俯下神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地面有3名守卫正四处巡逻。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可眼前并不是离开通风管的好地点，无奈之下，轩尼诗不得不向着爱之湾指示的另一处位置移动。

他移动得很慢，很小心，也因此消耗着更多的体力，轩尼诗开始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在这狭窄的通风管内，急促地呼吸渐渐让他感觉到行动困难起来。

又过了12分钟，眼前的这个出风口下方是一条笔直的长廊，正下方西边有一间储物间，这里是一处转角，也是4层人流最少的地方。

轩尼诗伏在出风口上方，5分钟前耳机里彻底没有声音，他不得不赌一把。

现在是10点12分，距离使馆发现有人潜入的事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日本东京警视厅的警员早已就位，刺耳的警笛声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轩尼诗，这些警察正层层守卫在使馆外面。轩尼诗现在躲藏的地方看似安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危险。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在下午3点钟行动组行动前，把胸口藏着的任务目标路线图送出去。

意外发生的盗窃案完全打乱了他们行动的全部计划，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只有爬行休息期间，轩尼诗拿出档案带反复确认过大使的路线图刚好在那一摞打印纸里面。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他也只能赌一把。

他屏息凝神，仔细思考：“这里是转角，也是监控视野的盲区，从解开出风口的网格，到跃到地面躲进旁边的储物间大概需要30秒钟的时间。”

他深吸口气，他要赌，赌没有人会在这30秒内发现自己，他更要赌，要赌其他的巡视人员不会注意到头上缺少网格的出风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轩尼诗被困在4层通风口，他别无选择，他只能下定决心。

轩尼诗伏在通风管道壁上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一边悄悄伸出手，手指带动手掌弯成常人难以达到的形状，他的手指间拿着那支特制的钢笔，钢笔的尖端插进螺丝的纹理内，3根螺丝落尽手掌，最后1根螺丝从指尖悄然弹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轩尼诗立刻睁大眼睛，大滴大滴的汗水连续滚落，静待片刻，他再一次颤抖着把手伸到网格上，轻轻用力摇晃，略有生锈的网格松动落到轩尼诗的手上。他悄悄把网格收到出风口的通道内，深吸一口气，像猎豹一样飞快窜出去落到地面，团身在地上一滚，躲进旁边大开着门的储物间里。

轩尼诗随手关严木门，把后背紧紧靠上旁边的墙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短短的30秒，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离了通风口，耳机里重新传来电流的声音，爱之湾连续问道：“犀牛，犀牛，能听见么？犀牛……”

“我能听见。”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现在怎么样？”

轩尼诗呼哧带喘：“我现在躲在4楼的仓储间。”

爱之湾说道：“稍等，”大约20秒后，爱之湾继续说道，“了，我黑进了他们的监控系统，可以给你制造出10秒的监控静止画面，你做好准备躲进电梯井，用来时的方法逃出来！”

轩尼诗绑紧鞋带，独自一个人对着仓储间的拖把点着头说道：“收到。”

爱之湾开始倒数：“准备，5、4、3、2、1，行动！”

轩尼诗利箭般冲出藏身的地方，脸上的伪装因为汗水斑驳得像是涂鸦，他只能把储物间里一条满是臭味的宽大抹布蒙在自己的脸上。

轩尼诗猛冲到电梯门前，用工具卖力撬开电梯门，使出全身的力量纵身一跃，他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紧紧抓住电梯的缆绳，身体受到重力与冲力的双重影响不断下坠着，直到接近3层的地方才止住下坠的趋势。

轩尼诗掏出攀绳器，锁在电梯绳上，一点点向上移动。

耳机里爱之湾的声音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不好，楼顶的绳索被人发现了。”

她很快又说道：“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警官在4层出风口下方发现出风口网格掉落的螺丝，他们开始派人检查空调的通风管道。”

怎么办？

轩尼诗挂在攀绳器上，他双臂的力量逐渐开始流失。

威雀躲开人群走到两个街区外的面包车外面，轻轻扣响车门。

爱之湾打开门把他让了进去，威雀在耳机中说道：“我记得电梯井有个连接下水道的入口，你可以试试从那里离开。”

“不行，”爱之湾在耳机中反驳道，“我刚刚从监控里看见有2个日本警察走到下水道里去巡查。”

轩尼诗咬着嘴唇问道：“那两个警察的年纪看上去有多大？”

爱之湾对轩尼诗的问题颇感意外，她疑惑地仰头回想，轻声说道：“他们都很年轻，看上去，我想，应该不到30岁。”

轩尼诗摇摇头，叹出一口气，他把带着臭味的麻布重新紧了紧，无奈地说道：“看起来我只能选择从下水道离开。”

爱之湾疑惑不解：“你要怎么做？你能在他们发出警报前同时击倒他们两个人？”

轩尼诗卸下钢笔尾部，他从尾部底端抽出一部分，直到拉成一根小拇指粗细，大半个小臂长短的“吸管”。轩尼诗无奈地说道：“我没有把握能在他们发出任何警示前同时击倒两个人，不过我可以从下水道的水里离开。猫头鹰，替我祈祷吧，祈祷这些年轻的警察不会深入下水里检查里面有没有藏人。”

下午1点整

某处地下停车场，白织灯的灯光不能驱散地下室里浓郁的黑暗，黑暗中停放着一辆闪烁着微未红光的保时捷356款轿车，这辆车只有两扇车门，坐在后座的人不得不从前排座位的中间跨过去。

驾驶室里琴酒叼起烟卷，吞云吐雾，闭着眼睛静静等待行动时间的到来。

坐在后座上的蓝带语气不满地问道：“所以说我们早就拿到了行车路线？”

副驾驶室里黑麦威士忌扶正头上灰色的针织帽，他的脸型与琴酒非常相似，都有着狭长的脸颊，黑麦威士忌说道：“这是为了保护我们在大使馆内的卧底。”

蓝带抱起双臂愤愤不平地把自己塞进座位后面，他气愤地说道：“明明有了路线，还要让轩尼诗他们去窃取情报，你……”琴酒忽然睁开眼睛斜着瞪了蓝带一眼，蓝带立刻闭紧嘴巴噤若寒蝉。

黑麦威士忌笑着看了看紧张兮兮的蓝带，摇头解释道：“轩尼诗等人的任务是否成功并不重要。这次的撤退行动，使馆方面会同时派出十辆汽车分散移动，今天早上他们把这十条具体路线告知了东京警视厅当局。从使馆的工作人员开始直到警视厅的经手人员，知道这十条路线的人有很多，路线的保密问题原本就无从谈起。让轩尼诗他们去窃取路线图一是为了保护我们在这群知情人中的卧底，二是为了迷惑使馆方面的视线。”

黑麦威士忌接着解释道：“所有的信息里，唯一需要真正窃取的只有大使努鲁洛耶夫最后会乘坐哪辆车，而这个消息只有个位数的人知晓。轩尼诗他们的行动正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黑麦威士忌舒展身体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组织早已经知道具体的路线，我们的行动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蓝带不解地问道：“既然只有很少的人能知道努鲁洛耶夫会乘坐哪辆车，我们最后行动时难道不是依然会暴露使馆内有卧底这件事？？啊！除非……”

琴酒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冷若寒冰：“除非我们在每辆车的行动路线上都安排我们的人。”他回过头去，像择人而噬的毒蛇，蓝带连忙抿紧嘴巴，看上去非常紧张。琴酒说道：“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们派出你搭档的原因是为了迷惑使馆方面，也顺便给他们找点乐子，无论他多么小心，他都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你现在应该祈祷他能够顺利逃出来。至于我们等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防患于未然，而是因为大使必须要由我，亲手解决。”

他咧开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招惹那个不幸的女人，是会染上厄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