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谭真真眼见阿娘口溢鲜血,她焦急不已,却只能无声发着,阿娘,阿娘,阿娘……
心好疼好疼,疼得她要失去所有知觉。
耳边回荡的污言秽语更是令她愤怒不已,无耻!卑鄙无耻!
官差大抵是气狠了,下手毫不留情,鞭打得谭三夫人身上的衣裳层层裂开,透着衣帛裂缝露出白嫩的肌肤,映着鲜红血液。
引得那些苦行多日的男人皆咽了口水,心猿意马,有些胆大的,调笑着说着露骨的话……
谭真怒极攻心,气血逆流,一口血吐了出来。
阿娘,我的阿娘……
该死!
你们这些混蛋!
统统该死!
啊啊啊!
我谭真真今日发誓,若有来日,定要叫你们生不如死,挫骨扬灰!!
被抽得昏厥的谭三爷终于动了,他挣扎着起来踱步过去,以身扑挡在自家娘子身上。
官差发狠踢了几脚,愣是没把他踢开。
“嘿,真是一家子硬骨头!”
铺天盖地的鞭挞声,将谭真淹没了,泪水混着血水划入口中,她难受得要失去意识。
突然有一只手攀上她的肩头,推倒靠着大树的身子。
谭真真被满满的恶意激得睁眼,入目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妇人五官阴狠扭曲,眼底满是报复的快意,正是先前推阿弟出去的那人!
她心中恨意涌动,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拉住那个女人的手臂,趴上去狠狠咬了下去,生生咬断了她的一个手指头!
是的,手指头!
咬手臂掉块肉,于她没什么影响,只是白费力气。但是断指就不同了。
女人惨叫着,一脚踹开谭真真,她摔倒在地,昏死过去,手中的石沙也随着这个力道扬了出去,甩了旁边几个官差一脸。
“该死的娘们,真是不叫人安生!”
一个官差呸呸吐掉口中泥巴,踢了踢谭真真,没有动静,“喂,给老子起来!”
少女瘫软无力。
他下手探了探鼻息,“没气了!”
起身恶狠狠地看着那个踢人的女人,扬鞭过去!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都被流放了还敢行凶!”
长鞭扬起,女人的哀嚎声响起,谭真真飘忽的意识渐渐暗了下去。
鞭挞声此起彼伏,围拢的人群渐渐散开,官差的火气大了点,这回真是往死里打。
不知打了多久,官差只觉得饥肠辘辘,鲜血从两个血人身上流淌而下,漫上他的脚边。
他晦气地踢了踢旁边的石子,上前探鼻息,全都没气了。
“老六,走了!”
那人踹了踹遍体鳞伤的女人,“不想死就给老子爬起来上路!”
“这一遭真是受累!”
“谁说不是呢!谁叫咱们运气不好碰上谭家人……”
官差渐行渐远。
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跟着爬起来,艰难前行。
……
夜半时分,谭真真方才醒来,耳边安静得没有任何一个呼吸声。
她意识到她被队伍抛弃了。
阿爹,阿娘,阿弟……
她伸手,够着了阿爹的衣裳。
泪水决堤,阿爹被抛下,只有一个可能。
不,不行,不要,不可以。
谭真真摇摇晃晃着起身,入目的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血肉模糊的阿爹和阿娘。
“阿弟呢?”
“糖糖……”
她一惊,推开阿爹和阿娘,看到被阿娘拱身护在身下的阿弟,他身上衣裳被他们鲜血浸湿,紧贴瘦骨嶙峋的身子,还好,还活着。
“糖糖,阿爹阿娘……”谭毅没哭几声,就昏了过去。
谭真真不知他撑了多久,一把抱着瘦弱的谭毅,哀恸哭泣!
无尽的痛,无尽的恨,把她深深地包裹住!天旋地转,不知方向。
忽而一口心血涌了上来,两眼发黑,脚下微晃,一头栽了下去,她抬手擦拭,无力地望着苍茫星空,心中只剩无尽苍凉。
蓦然间,手中一片灼热,摊开一看,一枚竹叶状的精巧玉珏嵌在掌心,在吸食她方才擦拭的心头血。
“这不是阿爷的玉珏吗?”
何时到了她身上?
伸手拂过玉珏,忽然身子一轻,眼前一花,便换了位置。
闻着清新的空气,谭真真通体舒畅,抬手间发觉自己手掌有些清透,不似身体,倒似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