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跳舞的样子好美,是不是学了很久?”
雅儿微笑着回道:“我以前从事敦煌壁画研究工作,在莫高窟看伎乐天,看着看着入了迷,不自觉模仿起来,什么飞天散花式、祥云飘动式,其实都是流动着的一种曲线。”
“舞蹈就是一种曲线,有了曲线就有了韵味。”
“有一次,在榆林窟守夜,心血来潮,我在洞里打了一夜坐。”
“入定后梦见天降法雨,所有乐器不鼓自鸣,仙女们从天而降,撒下奇珍异宝……”
“还有一只可爱的九色鹿,飞过来绕在我身边,围着我高兴地活蹦乱跳……”
我听得眼睛溜圆,耳朵直竖。
等到茶凉人散,梦兰又开始喊道:“慧儿!慧儿!”
“哎呀,这春天的晚上寒气还是有些重,刚才我和雅儿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着凉了,快!给我们持一段药师咒!”
我无奈地随她进了北屋,她已经煮好热水了,和雅儿姐姐挨着坐一起。
我坐在她们对面,专心致志地双手合十念了108遍药师咒,念完后给她们把茶泡上。
她给雅儿递过去一杯,自己又拿一杯。
“明慧是修药师法的,持咒特别厉害,喝了这个茶感冒就好了。”
“上次净初师兄面瘫了,让明慧持了108遍的药师咒,净初脸上僵硬的肌肉都开始跳动了。”
我在边上一声不坑,心中顿时划过三道黑线……
第二天,雅儿又来了小院,还带着另外三个男客。
他们坐在院子里喝茶,男客A掏出一包香烟分给众人。
雅儿娴熟地接过烟,男客B顺手掏出打火机,“啪”一点递过去,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简直就是无缝衔接式演出。
“明慧,给我们拿个烟灰缸。”
她看着我微笑开口。
我去厨房拿烟灰缸,心底顿时哇凉哇凉一片。
原本,我以为雅儿永远就像壁画里的仙女那样,如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
她一边熟练地弹着烟灰,一边双肩比划着跳起来蒙古族的舞蹈,讲起了她自己儿时的故事。
“小时候家里穷,我爸妈为了供我学舞蹈,那时都背了债,几个月吃不到一顿肉。还让我跳蒙族舞,年少不懂事,我哭着问妈妈要肉吃,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学跳舞!”
众人哄笑成了一团。
“现在的孩子真难伺候,像我女儿,每次给她煮五谷杂粮饭,她说这个有什么营养?白米饭才有营养啊!我不依她她就绝食,摆谱摆特大,玩不过她,一顿饭得开两个灶。”
“昨天问我女儿早饭吃什么,问她这也不吃,问她那也不吃。最后,我端了碗泡面往她跟前一放——诺,吃吧!”
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被她逗得差点喘不过气。
而她在我心中的仙女形象,也已彻底消亡,变成个为了利益虚伪讨好、粗俗不堪的人。
直到黑幕降临,她和那几个人一起走了,梦兰开了金口。
“雅儿是自己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独自一人把女儿拉扯到读小学了。最近在搞一个项目,想要别人投点钱。”
我听了心中一惊。
梦兰笑着道:“做女人真不容易呀,为了孩子,仙女都从天上掉下来变成了人间客。”
“仙女下凡来历劫!雅儿就是来人间历劫的仙女!”
而我的内心早已羞愧万分。
对于一个伟大的母亲,放弃自己热爱的艺术以及尊严,卑微地向生活祈求怜悯垂爱,这难道不是最令人动容、最值得尊敬的仙女吗?
梦兰忽又开始自导自演起来:“也不知道我的劫难在哪里?谁是我的生死劫?”
她开始一边锤着胸口,一边对着天空喊起来。
“老天爷呐~到底谁是我的生死劫?!快点让我也历个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