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家庭,就这么一个疯妈,就这么一个窝窝囊囊的大舅,还真就出了个牛逼的儿子。大舅妈对这个没啥感觉,她就知道做饭,要么就喊有鬼。大舅是感觉有底气了许多,可一听学费又泄了气,四年一万五的学费,差点把他给干懵了。可孩子费劲考上了,又不能不念,只能是四处借钱,老大明月闯祸借的钱还没还上,又出来借钱,大舅也着实张不开嘴。可这回亲戚里道的真是没看笑话,有多少拿多少,原因就是,这孩子以后毕业了就是小学老师,这钱,肯定能还上。大舅发狠供明杰念书是有原因的,老大老二不成器,虽然也是个男的,可是遇到事情都往后缩。而二舅就不一样了,二舅也两个儿子。二舅和大舅一个德行,懦弱可欺,几棒子也打不出个屁。可是,二舅在孩子念书方面绝对舍得出去,二舅妈也跟二舅一条心,只要哪个孩子不好好学习了,逃学了,让老师告状了,二舅跟二舅妈的打和骂是少不了的。二舅胆子小,不敢跟外人打仗,可他打起儿子毫不手软。不管是巴掌撇子,腿绊炮脚,哪个姿势舒服来哪个,揍得两个儿子直喊:“你有能耐出去打别人去,打我们俩算啥的?”二舅倒也不上这个当,“我出去打,打输了,丢人,打赢了,还得赔人俩钱儿,打你们俩,不用,你们俩放心,绝对打不坏,指着你们养老呢,但绝对打得疼,让你们有记性,不好好念书,就得挨揍。”俗话说:官打民不羞,父打子不羞。二舅打两个儿子,谁也不出来拉架,人家打儿子,你掺和啥?就这么的,他把两个儿子都打上了大学,一个当了大夫,一个当了公安。二舅的儿子出息了,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原来弓弓腰,眼睛只看着地面,看有没有钱可以捡。如今,他走路眼望着天,好像要指点江山。大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家这边除了穷,就没啥资本了。最让大舅生气的,是自己遇到事儿了,没人帮,都看哈哈笑。大舅为了还债,就四处找活儿干,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工作,是给人看厂子,其实就是打更。大舅平时不吱声,在厂子里算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可有可无,指的是他的存在感,当大家希望他存在的时候,他就是取乐子的最佳人选,当不需要的时候,他就必须要消失。要不是工资还可以,大舅也就不干了,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一直坚持着。所以说,没有钱,人是多么卑微。那一天,一个领导的什么亲戚喝了酒,大半夜敲大门,大舅起来得晚了点,就被那人给揍了。大舅也是个人,也是个有名字的人,大号叫韩凤山,姓韩的也不是别人说打就打的,不是谁都能打的,所以也就还了几下手,虽然对那人构不成什么伤害,可那人火气就上来了,就拎着铁锹把大舅脑袋打出血了。大舅挨了打,肯定是心不顺。那人把他打了之后,就开车跑了,大舅的脑袋被铁锹刮了几个大口子,一直在流血,等血都干了,他才想起来找个诊所缝一缝。无缘无故挨打,心里肯定憋屈,他就回家了。他思嚒着领导怎么也该过来看一看,慰问慰问,安慰安慰,赔点钱啥的。可是领导没有来,打人的也没有来,这事好像就过去了,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过了一个礼拜,大舅感觉好了许多,就又去上班了。可门口又换了一个老头,说什么也不让他进。他就站在门口打领导的电话,领导语气很生硬,因为你没有来上班,所以被开除了。这下大舅不干了,你打了人,不赔礼不道歉也就算了,工作也不让干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大舅就想往里面冲,想找那些人说道说道,哪怕是再挨顿打。可是他连大门也进不去,最后没有办法,蔫了吧唧地回家了。怎么办呢?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两个儿子是指不上的,一个比一个熊。他想起了二兄弟的大儿子韩明宇,他虽然学习一般,可是考上了警校,一毕业就回到乡派出所里,穿着制服,威风凛凛,每次回家都开着吉普车,是派出所带警灯的吉普车,实在是太牛逼了。他先找的二兄弟,二兄弟当场表态,必须收拾,亲大爷挨欺负了,大侄儿必须管,让他们赔礼道歉,赔钱,不行就拘了,还没谁的了。二兄弟的话让大舅吃了定心丸,可有一点,他让大舅自己去找明宇,说有事走不开,这多多少少不太合适。可大舅没多想,大爷求大侄儿点事儿,再说也不是啥大事,作为公安,保护一方百姓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就是在赔钱的时候尽可能多要点儿,不能白挨揍不是,好一好就把欠的饥荒全还上了,想到这里,大舅还挺高兴。这韩明宇说话也是干净利落,当着所长副所长都拍了桌子,这是我亲大爷,我不知道将不了,我知道了你必须得管,我大爷不能白挨打。然后回头跟大舅说:“大爷,你先回去吧,我们所里头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他,先查他的厂子,还是先抓人,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大舅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有了大侄儿的保证,这事肯定能办成。情绪兴奋的大舅走到半路才发现,大老远的,大侄儿竟然没留自己吃个饭。又想一想,饭重要事儿重要,肯定是大侄儿着急跟所长商量怎么办这个案子,饭是小事,不吃也行。一个多月过去了,没动静,大舅去找二舅,二舅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给儿子打电话,开口就质问为啥还没办。明宇那边很委屈,办个案子哪有那么简单的,先要立案,交给县里审查,核实,取证,好多过程要走呢。大舅不懂,二舅懂不懂不知道,撂了电话,两手一摊,“你看看,走程序就是麻烦,咋整,大哥,再等等吧。”大舅能说啥,本来就是求人的事。他不懂法,他不懂只要他报案,派出所就得立案,他还以为这事没人办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