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陆知仪感到愤怒的自然就是今天弟子们带来的诸多消息,“你们确定被杀的人全部都是那天来我天台山登门拜剑的那些人?”
陆知仪语气冰冷,眼神死寂,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很难说会有什么样的好心情。
“回禀阁主,从人数,相貌,衣着服饰以及尸身上残存的元力气息上判断,与当日来我幽凤阁的那些诸门弟子几乎无差,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是被同一柄剑器所伤,而且死法皆为一剑封喉,剑法之快,出招之狠,比之于您,亦不逊色。”其中为首的一个弟子回答道。
“嗯,很不错,貌似借了十三把极为厉害的剑啊,早该料到的,真是好手段,拿自己门下弟子的命当诱饵,想要再将这祸水引向我幽凤阁吗?”陆知仪终究还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放在了心里,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那么当那些人从离开天台山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眼下的形势已经由不得陆知仪在有丝毫的迟疑,他赶忙回过头对身后的路中青说:“中青,去通知吧,让所有长老堂主来议事厅,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是,师父。”
话刚说完,路中青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陆知仪随即挥了挥手,遣散了聚集在殿堂之内的诸多弟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悬挂在天鸾台金碧辉煌的阁楼上,透过窗户间的缝隙再一次映照在这样一位颇显年轻的掌舵人脸上时,人们突然间发现,陆知仪那黑发丛生的额角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生出了几丝依稀可见的白发,而这一年,他才仅仅只有三十一岁。
是的,仅仅只是在一夜之间,陆知仪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艰难和痛苦,让这个一向充满着勇气和智慧的男人突然变得心力交瘁,应付不及,看起来像是瞬间老去了一大半。
他也第一次亲自体会到了父亲当年的那种力不从心的悲伤和无奈,原来到头来还是终究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后来的陆知仪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这样责问自己,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走错了哪一步,以至于如今已经到了根本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是后来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陆知仪一个人坐在天鸾台的台阶上,反复在心里思考的问题,可是一直到死,他都始终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陆知仪再一次抬起头远望窗外时,天空已经呈现出和方才不一样的颜色。
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今日的天空明朗的无比透彻,清净到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压抑,而唯独在陆知仪的眼中,那潜藏在天空之下的寒意似乎要比那日二弟陆知渊死的时候还要更加肃杀和悲凉。
“从今往后,这样的天空凤阁怕是再不会有了。”陆知仪自言自语地说,言语中已经流露中了一种结局已定的悲叹。
日光正好,万里无云。
转眼间诸位长老堂主已经静坐在议事厅堂之上,陆知仪看着底下坐着的那一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突然间心中有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犹豫,轻轻摸了摸手中朱雀剑的剑柄。
随后还是目光一紧,眼神坚定地从口中说出了这样一个令众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艰难决定:“诸位,今日可能是我作为幽凤阁阁主最后一次召集大家来这里议事了,所以接下来我希望各位无论听到什么,都尽量保持沉默,不要随意打断,安静认真地听我说完。据刚刚外派收集信息的门下弟子所报,不久之前来我幽凤阁兴师问罪的十三宗门弟子已经于前日悉数被奸人所害,就连同行护卫的护法长老也都全部失踪,从存留尸体的伤口判断,所有人似乎都是被同一柄剑器所伤,而这把剑的名字叫朱雀。我心知,此事断然非我所为,但是十三宗门闻听此事之后,盛怒之下,必定倾巢而出,挟复仇之威,卷土重来,顷刻间瞬息而至,眼下情势危急,我们已然再无时间追寻真正的凶手是何人。我命固不足惜,然而我所真正担心的是,这些人劳师远征,终究不可能只是为我一人而来,到时候怒火侵袭,宗门恐为所累,百年凤阁如毁于一旦,我陆知仪,虽是万死难辞其咎。如今已经到宗门生死存亡之际,作为一阁之主,为保幽凤阁百年基业不至于毁于一旦,我做最后部署安排,各宗门长老及堂主听我号令,命尔等携门下弟子务必于今夜寅时三刻,乘着夜色从后山出城,分五路潜行,远遁他乡,到达目的地之后,隐姓埋名,刻苦修炼,静等朱雀重现之日,再图凤阁恢复大计。几日之后,天台山上从此将再无凤阁之名,为存续我凤阁后嗣,还望诸君再三珍重。”
“什么?知仪,你怎么突然会这么说,凤阁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难道再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们都走了,那凤阁怎么办?你又怎么办?老朽,老朽,已经是垂暮之人了,愿以死捍卫凤阁威严,老朽绝不会因畏惧而后退。”幽凤阁阁前大长老陆正乾拄着拐杖无比气愤地说。
其他长老堂主看见大长老如此说法,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应声附和道:“对,大长老说得对,凤阁是我们的家,我们不想走,也不能走,属下愿意和阁主一起,誓死捍卫凤阁尊严。”
众人异口同声,大殿之内突然吵嚷了起来,突然,只听见“咚”地一声,却见陆知仪一只手半倚着朱雀剑,单膝跪倒在了幽凤阁众位长老和堂主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