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陆陆续续从天鸾台上下来的人明显状态已经很差了，其中有的显然受伤不轻，甚至有的严重一点的，足可以危及性命，即使回去之后救治好了，修为受损也是必然的事情了。

万毒门门主毒尊蛇皇于真阗最后是被他门下的一众弟子们抬下山的，还有明月楼的月下长老，看她那样子显然已经时日无多了，此行用力太猛，又加上了年纪，人老年迈，就这么回去之后估计也是活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除此之外，很多在此次大战中被强大剑气波及的诸门弟子，也都一一互相搀扶着，各个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垂头丧气，丝毫没有一点获胜的喜悦，反而更多的觉得脸上实在没有多少光彩。

虽说是诸宗门合力绞杀邪魔，为天下除害，可这实力的差距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的巨大，其实他们中间的很多人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此行虽然成功击杀了对方，但是对方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独自抗衡十三宗门的征讨，横行天下，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这番实力之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又无比震撼。

若不是最后那人心里留存有最后的一丝仁慈善念，恐怕今日来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命再回去了。

也许从一开始，那些宗门高层们就错估了此人的真正实力，他们中的很多人总是抱有一种莫名的幻想，总觉得那人在一连灭杀十几个天问境界巅峰强者之后，势必已经是轻弩之末，不会再有多大的威胁，实际上，如果今日幽凤阁决定出手相助，结局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乐观。

毕竟，剑是从来不会和人开玩笑的，一旦高悬于头顶的利剑降下，毫无疑问，他们将是死在那个邪魔手中的第四百三十七名、四百三十八名……

今日有勇气敢来到这里的人，说明大多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着足够的自信，他们中大多已经是天问初境的修行良士，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觉得，面对一个已经是强弩之末受了重伤的人，即使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也绝对能够从他手里活下来，可是现在，事实给与他们的打击已经足够沉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心存侥幸的行为都必将断送自己的性命，而他们最后能够活下来的概率，最多只能归结于对手的怜悯。

一个人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只能交给命运和敌人，这对于修行者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却也永远无法摆脱的宿命和魔咒。

这些弱小到如同蝼蚁一般，愚蠢到无可救药的自以为是的修行者啊，他们自以为入了天问境界，诸法之门已开，智慧之根深种，于修行一道亦颇有心得，前途似乎已经是一片光明了，然而当真正面对远远强于自己的对手之时，大多数人的眼神中除了无法逃避的恐惧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战斗的意志。

他们从一开始，就败了，毫无疑问，在远远强于自己的敌人面前，未战先怯，不战而退，战斗意志的丧失才是最为致命的。

到头来，无辜的世人，才最是可怜啊。

他们狂妄且无知，自大又愚蠢，坚信自己一定会赢，最后却往往输得一塌糊涂，连底裤都不曾剩下。

那个人死了，很多人就以为他们赢了，他们从山上安全的下来了，很多人以为他们应该还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感到无比喜悦，而实际上，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在这一场战斗中看到了自己此生能够达到的顶点，从今往后，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就会像噩梦一样，挡在这些人的修行之路上，如同一个再也杀不死的恶魔。

老者看着从天台山上走下来的一张张看似志得意满却又难掩垂头丧气的脸，冷冷地坐在石头上，静静地观望着太多人的离去，没有什么喜悦和轻松，有的只是太多的压抑和沉重。

他们好像走得很是匆忙，又加上已经到了晚上，很少有人会有多余的精力来注意到下山时山门前的榆树下多了这样一位不知道名字的老人。

也许是对于陌生地方的恐惧，又或者是还没有从之前的对战之中缓过神来，从山上下来的每一个人只是尽力让自己的脚步变得快一些。

随着人群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个人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回到自己的家，但是从这里开始，往后显然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尽管在来的时候很多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即使是这样，人群中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一个人端坐在石头上，看起来略显的有点孤独的老人，她慢慢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缓缓向着老人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老人脚边的那个正吃个不停的山羊。